橫豎都有道理,只是猜不準天子的心思罷了。
太子妃轉著腕上的玉鐲。
那是昔年她與東宮大婚之時,丈夫親手為她戴上的,十余年間她從未取下。
而太子妃也就在這須臾之間定了主意。
起身跪地,她鄭重的行禮,聲色戚然“父皇恕罪,兒媳不愿意。”
天子冷冷的注視著她,沒有作聲。
太子妃顫聲道“父皇,東宮只留下這一點骨血,穎娘也才十四歲啊”
天子神色漠然。
淑妃早在聽聞天子親口言說今年便要立儲之后,便是蠢蠢欲動,此時察言觀色,不由得在旁柔聲道“太子妃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向來至孝,若是他還在世,又豈會坐視陛下進退兩難”
方婕妤乃是淑妃舉薦,此時也不禁幫腔“能以一個女子而免于兵禍,安定天下,豈不是幸事一件,太子妃何以不肯”
太子妃飲泣不語。
淑妃見狀,便搖頭道“太子妃一味的疼愛女兒,枉顧社稷,只怕才真要叫太子殿下在九泉之下心寒呢”
寧氏先前既承了成寧縣主恩惠,又身為老定北王的孫女,深以先前袁妃所言為然,此時見淑妃一再逼迫,不由得道
“淑妃娘娘先前既然說后宮不可干涉前朝之事,此刻怎么又說個不停先帝時誠然有和親舊例,卻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最后到底是忠臣良將戰場搏殺,血染河山,才換得這九州安寧”yhubo
“住口”定國公為之變色,厲聲喝道“這大殿之上,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淑妃被個后輩搶白,心下難免不忿,只是到底在宮中多年,養氣的功夫十足,臉上倒不顯露,便只微笑著說了句“到底是老定北王的孫女呢。”
寧氏低下頭,順從的說了句“淑妃娘娘謬贊了。”
目光在父親臉上掃過,卻正好瞥見了定國公迅速在淑妃坐席處掠過的眼神。
一種了然的嘲弄。
轉瞬即逝。
寧氏心頭微微一突,不易察覺的將目光收回。
天子仿佛沒有注意到淑妃與寧氏之間的交鋒,也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太子妃和成寧縣主,而是問諸王“朕決意以定安縣主為公主,和親塞外,爾等以為如何”
“父皇,萬萬不可”
濟王膝行幾步上前,以頭搶地,哭道“大哥早逝,唯有這三個孩子罷了,塞外苦寒,穎娘若是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
他哽咽道“兒臣的長女,比穎娘還要大兩歲,讓她替穎娘去吧,父皇,兒臣求您了”
濟王之后,其余皇子迅速反應過來。
定安縣主是東宮僅有的兩個女兒之一,大哥在的時候又對他們照顧有加,他們這些做弟弟的在親爹還在的時候就冷眼旁觀侄女被送去和親,那等到親爹死了,又能做出什么事來
天子豈會樂見一個沒有心肝、不思孝悌之道的儲君
諸王立時便開始勸阻天子,或者說以宮女和親,或者說選取朝臣之女,還有的愿意讓自己數個女兒中的一個去,只是有濟王珠玉在前,卻是占不到什么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