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罷了。
李嶠神色有些倦怠,眉宇之間隱約透出幾分煩悶,鄔翠翠看出來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安慰。
畢竟她的身份在這件事當中,本身就是一種尷尬。
李嶠也沒指望她能夠明白自己的隱憂,只是跟她說“我沒事,讓我靜一靜吧。”
鄔翠翠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放輕腳步,離開了廳內。
李嶠看著不遠處那盞徑自燃燒的燈火出神。
他確實感到厭煩了。
為朝廷內部無休止的傾軋和新舊兩系朝臣的黨爭。
官位越高,聲望越隆,他便越能感覺到那種充斥在空氣之中的,令人窒息的壓抑和血腥。
聰穎的天資和與生俱來的手腕,讓他能夠在那些能做他父輩的人精當中游走,但他其實并不享受這個過程。
叛軍還在四處作亂,天下黎庶過半深陷戰火之中,天子西狩說的好聽,誰不知道這其實是西逃
可即便如此,也仍舊要為了那點芝麻綠豆大小的利益內斗不休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沒有娶鄔翠翠,沒有被她用一錠金買下,那么之后,自己的命運走向會是怎樣的
李嶠無法否認鄔家帶給自己的幫助,但與此同時,他也會理性的思考另一個問題
如果不是娶了鄔翠翠,如果不是鄔家這塊跳板讓他升的太快,或許此時此刻,他要面對的麻煩就不會這樣棘手。
鄔家在將他扶上高處的時候,或許也過早的讓他遇到了一些當下的他還無力解決的問題,而命運的奇妙之處在于,或許這次序的顛倒,間接的改變了他原本的命運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李世民辭別那幾十個兄弟,喬裝改扮,帶著一塊魏王軍中百夫長的腰牌,大模大樣的進了慶州城。
剛剛經歷過一場戰亂,臨近城門之處,遍是斷壁殘垣,街上偶爾有衣著破爛的百姓匆匆途徑,還有成群的流民趁亂洗劫商鋪
李世民微微皺眉,打馬繞著慶州城轉了幾圈,都沒發現什么線索,便又繞回到城門處,從死尸身上扒了件還能看得過去的魏王軍甲胄穿上,輕輕松松的摸到了魏王軍里。
魏王治軍本就松散,這一仗之所以能贏,都因為先前李世民幫他把硬骨頭給啃了,慶州純粹是順風仗,如是一來,本就拉胯的軍紀難免更差幾分。
軍營里多是獨行之人,陡然多出來個李世民,便也沒人覺得奇怪了。
更別說這個溜進來的人賊膽大,不僅不躲著人走,還敢主動往人堆里扎,扎完了還跟人套近乎“兄弟,你是哪個將軍麾下的”
又別有深意的往對方腰包那兒看“這一仗打完,能過個肥年”
對方哈哈大笑,倒真的同他攀談起來,沒多久就兄弟長兄弟短的稱呼起來了。
李世民從他嘴里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話。
當日帝都陷落,夏侯翎率軍大肆劫掠,金銀寶器之外,多有女眷落入其手,容貌最為出眾的都被夏侯氏的人留下,剩下的則用來分賞將士了。
此番慶州城破,這些女子便順勢落入魏王之手,此時都被關押在偏帳之中聽候處置。
李世民聽罷,目光不由得往偏帳所在瞟了一眼,那軍漢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兄弟,快別看了,沒咱們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