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院外的仆婢們聽見動靜,不由得匆忙前來,隔著門問道“公主,您怎么了”
鄔二郎唇邊溢出了一絲冷笑,卻并沒有再度威脅她為之描補。
因為他知道,無需威脅,九公主就會自行替自己遮掩的。
野心是男人與生俱來的催化劑,而女人卻與男人不同,有時候,她需要一些劇烈的情緒推動,才能走上那條路。
譬如仇恨。
果不其然,九公主沒有在人前表露出任何異常“我無事,只是忽然思念駙馬,因而傷懷你們都退下吧”
侍從們為之遲疑,侍奉她長大的乳母在外道“公主,奴婢進去陪陪您吧”
九公主的聲音略略柔和了幾分“嬤嬤,我真的沒事,讓我自己靜一靜。”
眾人這才退去。
九公主轉過臉去看向鄔二郎。
黑夜之中,她眸子里綻著利刃一般鋒銳的光“如果你想為她們報仇,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我只有一個請求,這件事情與兩個孩子沒有關系,且他們也是鄔家的骨肉,你不要遷怒于他們”
鄔二郎卻問她“事到如今,公主仍然決定繼續站在天子和太上皇那邊嗎”
九公主默然片刻,終于黯然道“我沒有辦法。”
她低聲道“我在鄔家看不到希望,我只能站在他們那邊。即便知道是他們聯手害死了母妃,把我當成傻子戲耍,我又能怎么樣”
“若我是孤身一人,那怎么都好,我可以求一時之快,但我有放不下的人,就注定我無法孤注一擲。”
鄔二郎聽罷,亦是默然,最后卻將手中匕首收回,喘著粗氣,頹然的坐到了凳子上。
“我帶了藥箱,你來給大郎包扎傷口吧。”
九公主怔然道“你,你不殺我,為母親和文娘報仇嗎”
鄔二郎蜷縮在陰影里,心緒低迷,百般愁苦、萬般無奈“害死她們的是太上皇,是天子,你只不過是他們手里的一把刀,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他痛苦的捂住頭“你死了,他們馬上就會懷疑到鄔家,我也會死,大郎和英娘已經沒了父親,我的幾個孩子也已經沒了母親,難道真的要讓鄔家所有孩子,都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嗎”
“要報復,也該去找他們才對,跟你以命換命,太不值了”
九公主為之觸動,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講,到了嘴邊,卻也覺得不足以抵消自己對鄔家所造成的傷害。
最后,她聲音艱澀的說了句“對不起,我實在是”
鄔二郎痛苦的擺擺手“別說了,什么都別說了”
九公主以手撐地,坐起身來,踉蹌著到窗下去取了鄔二郎帶來的藥箱,解開兒子的衣襟,深吸口氣,為他包扎傷口,電光火石間,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得停了手上動作。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同你說”
鄔二郎木然道“什么”
九公主遲疑著道“翠翠,跟太上皇走得很近,一直以來也很仇視天子,連帶著李嶠也隱隱有偏向太上皇之態,如果這其實是太上皇和天子聯手做的一場戲”
鄔二郎神色頓變。
九公主看著他,慢慢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李嶠是世間少有的精明人,但他不是全知全能的,他對于帝國頂層的架構不夠了解,所以只能從翠翠口中進行了解。”
“如果,翠翠給了他完全錯誤的反饋,他在這個基礎上做出重要抉擇的話,很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萬劫不復的”
“現在李嶠不是已經帶兵出征了嗎”
她道“如果天子與太上皇本就是雙人一體的話,趕在外寇未清的時候對魏王動兵,這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