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便也就沒有額外進行安排。
等到了夜宴那日,他須得處置的事情更多,自然無暇看顧此節,只讓日前剛剛奔赴此地的余盈盈盯著“誰知道鄔氏怎么想別讓她再把義弟給纏住。”
余盈盈先前雖與鄔翠翠有過齟齬,此時卻也替她說了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經歷了這么多,她若還是毫無長進,那未免也太過愚鈍了。”
再想想昔年自己所了解的鄔翠翠,又不敢拿義弟的下半輩子去賭,最后還是認真頷首“兄長放心,我會著意盯著的。”
等到了宴席結束,笙歌散去,李世民終于想起這一茬兒來了。
余盈盈神色有些微妙,不無唏噓“真是時移世易啊,鄔翠翠跟當年也不一樣了。”
她說“兩人倒是見了一面,但是離得很遠,話也沒說一句,只是目光有所交匯。義弟行禮,鄔翠翠還禮,如是而已。”
李世民聽得默然,最后搖頭道“沒鬧出什么事來就好,隨他們去吧。”
遂不再過問此事。
倒是鄔翠翠因為當日余盈盈贈送毒藥,解她燃眉之急的事情,特意登門致謝。
余盈盈目光在來客身上掃了一掃,神色感慨“真沒想到,我們居然也有能平和坐在一處吃茶的時候。”
鄔翠翠笑了笑,眉眼中有種沉淀下來的溫和“是啊,從前爭執吵鬧的時候,哪能想到今日呢。”
余盈盈問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鄔翠翠道“鄔家祖籍沂州,此番父母與兄長客死他鄉,埋骨于此,是迫不得已,此時沂州業已屬秦王殿下治下,往來道路又重歸安寧,我打算先往慶州去與二哥會合,再一并將將他們的棺槨送回祖地安葬。”
余盈盈“噢”了一聲,說“落葉歸根,那很好啊。有自己的成算,就不算虛度年華。”
鄔翠翠起身告辭,余盈盈送她出去。
臨別之際,鄔翠翠還是沒有忍住,又回過身來問她“你不打算勸勸我嗎譬如說,想想終身大事,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
余盈盈道“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又何必多言”
鄔翠翠定定看著她,眼睫顫動幾下,最終釋然一笑“怪不得我不如你。”
余盈盈為之挑一下眉“我聽說,你將兄長賜下的金銀財物全都分出去了,只留下供給日用的份額。”
鄔翠翠道“莊子說,鷦鷯巢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對我來說,何嘗又不是如此呢。”
起風了。
她從侍女手中接過大氅,慢慢的系上帶子“我此番東去,大概不會再回京師,也不會再嫁了。但憑微末之軀,做一點有益于人世的事情吧。”
“我這一生,都在讓別人因為我的抉擇而付出代價,最后的最后,大概也是我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鄔翠翠很淺淡的笑了一下“但愿我能活得久一些吧”
將陪都之事交付到臣屬們手中,李世民轉頭便北上抗賊去了。
這一回卻與先前不同,他不再用李嶠為主帥,反而自己帶病上陣,沖在第一線。
眾臣見狀心思各異,難免有人覺得秦王是擔憂李嶠軍功太盛,將來難免壓他不住,還有昔日跟隨李嶠的舊人勸他多加小心。
李嶠辭謝了他們的好意“兄長不是這種人。”
又勸李世民“如今大事將成,兄長千金之軀,何必去坐垂堂”
李世民抬手按住他的肩頭,聲色慷慨“義弟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一仗,必須由我親自來打李家人丟掉的天下,終究要由姓李的人來奪回”
李嶠“”
李嶠擦了擦汗“兄長,我不是也姓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