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釗輕聲道“你可以稱呼我嚴指揮使。”
皇甫亮聞言,心中不祥之感大盛,臉上神情愈發勉強“嚴指揮使,你這是”
嚴釗微微一笑,側開身體,讓出了道路“親軍都尉府有請,走吧。”
如果皇甫亮有一點眼力見,注意到了嚴釗最開始與他言語時扶刀的動作,就該知道,一個能夠帶刀直入大內的武官,絕非泛泛之輩。
可惜他沒注意到。
如果皇甫亮對明朝官制稍稍有所了解,就該知道,這個親軍都尉府,就是錦衣衛的前身。
可惜他不知道。
而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因素,一起注定了皇甫亮的悲劇。
雖然他也活該。
從穿越到入獄,前后連一小時都沒有,皇甫亮大概也是創造了穿越者記錄。
他當然是慌亂的,也難免害怕,只是心里邊總還懷著一絲希望好歹也是個王爺啊
即便真的被懷疑了,不也得去見見皇帝爹,再來論罪嗎
到時候我怎么脫身
就說自己撞到頭,什么都不記得了,還是直接編出來一套神佛所授的謊言來糊弄人
皇甫亮打了數個腹稿,然而卻根本沒有用上。
嚴釗押了他下獄,旋即便有侍衛默不作聲的上前來剝掉了皇甫亮身上的袞龍袍。
他是想要開口的,然而押住他的兩個侍衛甚至于都沒給他吭聲的機會,一抬手把他的下頜卸了,然后用繩子把他吊起來,舒展開手臂,取下了掛在一邊墻上被桐油浸潤的近乎漆黑的鞭子。
這一整套流程,皇甫亮是頭一次經歷,親軍都尉府卻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行云流水般將人吊起來,正好讓人犯處于手腕撐住全身重量,腳卻不能沾地的分寸之中,被吊的時間久了,腕上皮肉脫落,只剩下森森白骨,也不稀奇。
皇甫亮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通鞭子,等到被放下來的時候,原先雪白的中衣已經被血色染透,人也氣息奄奄,連哀嚎聲都發不出來了。
嚴釗這才慢條斯理的將他的下頜合上,左手抓出來按在一邊兒“叫什么名字”
皇甫亮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痛,此時見了嚴釗,真如同見了厲鬼一樣,只恨不能把爹媽跟祖宗十八代一起招出來才好
他痛得吸氣,斷斷續續道“皇,皇甫亮”
嚴釗抽出腰間匕首,輕巧的在指尖把玩“說說你來此之前的經歷”
皇甫亮為之語滯。
這
這可以說是他最大的秘密了啊。
皇甫亮這短暫的遲疑,換來的是嚴釗絕對的果斷。
單手按住皇甫亮的左手,下一瞬匕首尖端扣住皇甫亮甲床,一探一挑,那薄薄的一片甲床隨之落到地上,背面上覆蓋著一抹鮮紅。
皇甫亮猛地發出一聲凄厲到近乎野獸的嘶嚎。
乾清宮。
皇帝著一身常服坐在官帽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手中的那枚玉如意,目光卻落在面前那份染著血的文書上。
殿內并無宮人內侍在側,四下里寂靜無聲,只有擱置在東側的三足犀首香爐裊裊的升著縷縷青煙
嚴釗立在下首,眼瞼微垂,默然不語。
良久之后,才見皇帝將那份文書往前推了推,轉過臉去,向屏風之后道“你也來看一看。”
一個年約四旬的端莊婦人自屏風之后出來,卻是皇后段氏。
嚴釗趕忙躬身行禮,口稱“義母。”
段皇后對著他點一點頭,神色溫和,繼而從桌上執起那幾頁文書,凝神細閱。
皇帝眼底有冰冷的殺機與忖度,問的卻不是皇甫亮,而是“東宮今日如何”
嚴釗心下一凜,正色道“一切正常,殊無異樣。只是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