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烙鐵燙爛他的嘴
朱允炆只是聽著這一席話,便是驚駭欲死、屁滾尿流。
因為作為皇帝的親孫,他深知這話皇帝絕對不是隨便說來恫嚇于他的,而是真的打算這么做
朱允炆立時便萎了,痛哭流涕的要往玉階上爬“皇爺爺,孫兒有罪,求您看在孫兒還年幼的份上”
哀求辯解的話還沒說完,皇帝便喘著粗氣,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嚴釗躬身領命,略一擺手,便有近侍上前來拿了朱允炆在手。
朱允炆兩條腿都在打顫,后背不知何時也生了汗,不死心想要再行求饒,拖拽住他的近侍眼明手快,隨手掏出手帕團成一團堵住了他的嘴。
嚴釗將人帶到了詔獄去,親自操刀審問。
烙鐵是要用的,但在這之前,還是得讓他把該說的講個清楚,如若不然,這親軍都尉府又是用來做什么的
貼身侍奉的內侍小心翼翼的近前,恭敬詢問皇爺是否需要掌燈,等到皇帝冰冷不耐的一瞥以后,趕忙躬身請罪,放輕腳步退將出去。
皇帝在那張華麗寬闊,卻沒有一絲溫度的龍椅上靜坐了很久,神色惶然,腦海中回蕩著這個死而復生的孫兒告知自己的事情。
三個月后,太子妃難產,母子俱亡。
明年夏天,長孫英哥兒辭世。
又三月之后,皇后薨逝。
而此后再過幾年,他想要托付天下的長子也將撒手人寰
他最在意的幾個人,全都先他一步離去了。
他幾乎不敢想象前世那個自己,是怎么度過最后的時間的。
而除此之外,竟然陰差陽錯的選了文哥兒那個蠢蛋繼位,沒過幾年,就把好好的天下搞得一團糟
真真是人死了,做了鬼,到了地下都不得安寧啊
皇帝靜坐在龍椅之上,宛若失魂,許久之后回過神來,感知到臉頰上傳來的涼意,抬手去碰,卻是滿手濕冷。
他不無錯愕的看著手上的余濕。
是眼淚啊。
他以為自己是至高天子,以為自己坐擁四海,自從家人幾乎盡數在亂世之中餓死之后,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流淚了
他不需要這種徹頭徹尾的,軟弱的產物。
可是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皇帝垂下頭去,以手掩面,無聲的流下淚來。
伴隨著這動作,他頭頂的翼善冠隨之滑落,他也不甚在意,發泄似的將其取下,遠遠丟開。
都道是皇帝萬歲,皇后與東宮千歲,可從秦漢至今,哪有真正萬歲的皇帝
面對生死,再如何尊貴的人物,終究也是凡胎。
向來無堅不摧、剛烈果敢的皇帝,第一次感知到如此濃重的恐懼。
最可怕的是,他全然不知道應該如此應對這一回的困局。
嚴釗是在后半夜過來的,大抵是剛剛動過刑的緣故,身上尤且有殘余的血腥氣。
他手持一沓文書,神色復雜,有些遲疑的道“義父不妨先去歇息,明日再閱”
皇帝見狀,便有所了悟,顯然是文哥兒新吐露出來的那些東西,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嗤的笑了一下,面帶嘲弄“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呈上來”
嚴釗只得從命。
先前當面質詢的時候,皇帝只見文哥兒這孫子顧左右而言他,百般遮掩,便料到他這繼位之君必然做的相當平平,甚至于可以說是劣跡斑斑,故而即便知道燕王起兵靖難,奪了孫子的皇位,心下驚詫之余,更多的卻是欣慰,而非怒火。
此時再將這冊審訊實錄接到手里,翻開瞥了一眼,便如同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渾身上下都冷了。
不只是太子,老二、老三、老八、老十,都走在了他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