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便是牽扯其中的幾個胥吏齊齊往副掌案處去求情。
“家里婦人癡愚,胡言亂語,惹得李約公子大怒,說到底只是婦人不懂事、冒犯了六小姐,叫扇那幾個長舌婦幾個嘴巴,給幾棍子長長記性也好,沒得叫她們家里男人改名的道理這要是真的改了,以后可怎么見人”
“誰說不是”另有人附和“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啊。”
副掌案也是頭疼不已。
管吧,就要去跟李約公子硬碰硬。
李氏子弟的出身在南都,簡直就是道免死金牌,更別說人家這回在情理上站得住哥哥替自家妹妹打抱不平,走遍天下都有理。
他能在衙門門口把事情鬧成這樣,難道還會怕跟自己一個副掌案撕破臉
就算真的發起癲來,當眾把自己給打了,最后只怕也不過是罰酒三杯。
可要是不管
副掌案看著座下那些憤憤不平的面孔,心生無力。
權力這東西,是上層賦予的,但終究要靠下層去執行。
他能夠被推舉為副掌案,本身就是許多家人聯手為之的結果,如今底下人出了事,他卻不肯幫著出頭,以后誰還肯信服他
副掌案進退兩難。
正遲疑間,底下幾個人急了“掌案,這事兒可拖不得啊”
彭武的媳婦也在外頭跟陳氏一處,他可不想改個名字叫彭大糞,此時自然是焦急萬分“李約公子使人去尋那幾家人的戶籍,造冊處的人推說文書太多,一時不好搜選,暫時拖住了而已,可他們能拖一時,可拖不了一世,好好歹歹,您得趕緊拿個主意啊”
又有人道“先前不就有些傳言,說許先生打算改掉這胥吏之位世代相傳的舊例現在咱們這些人再不抱到一處去,怕真就要叫人一刀一刀的分割食盡了”
這
句話刺痛了副掌案的心,也終于叫他有了站出來的勇氣。
他帶著那幾個婦人的夫婿并因為修茅廁一事而利益受損的幾家人到衙門外去,放軟了身段,向李約求情“婦人癡愚,搬弄口舌是非,公子何必同她們一般見識”
您想要出氣,法子卻多得是,何必要牽連到外人身上呢。”
這話剛說完,后邊幾個男人便上前去了,找到自家婆娘,二話不說先往她們臉上扇了兩個嘴巴一點演戲的痕跡都沒有,全是真情實感。
要不是你們嘴碎,哪會有今日之事
那幾個婦人早知道給家里惹了禍事,哭泣之余,卻也不敢出聲抱怨,只跪坐在地,一抽一抽的掉著眼淚。
李約冷眼瞧著,毫無觸動,要是他們早有這份力度,還會有今日之事
無非是以此來堵他的嘴罷了
敢把李氏的小姐來磨嘴皮子,挨幾個嘴巴事情就過去了,傳言出去,誰還把李家人放在眼里
他鬧了這么大的陣仗,最后卻稀里糊涂的收場,怕也得顏面掃地
是以李約壓根就不買賬,甚至于連副掌案的話都沒搭,轉而吩咐親信“去請潘嚴潘先生來。”
又點了個另一個侍從“再去吏房請三郎來。”
眾人聽罷齊齊為之一凜。
因為這位潘嚴潘先生如今正任南都通判,說起來算是許景亨的副手,碰到事務繁多的時候,也會替前者承擔部分的政府運轉職務,而除此之外,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監察南都上下官員是否有不法之處。
其人很對得起自己的名字,擔得起一個“嚴”字,做起事來六親不認。
曾經因為大罵節度使昏庸被趕走過,后來還是許景亨帶了李衡的致歉信去三顧茅廬,才把人請回來的。
然后過年的時候許景亨想著這位老兄跟別人關系也不太好,親戚之間好像也不太走動,怪可憐的,我去看看他吧,結果潘嚴連門都沒給他開
吃的是監察御史的飯,不能跟監察對象關系太好。
許景亨噫吁嚱,世間老六何其之多哉
又提著東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