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分明就是哭過了。陸慎指腹輕輕揉挲:“聽下人說,你今兒收了許多禮,獨一方硯里面還有封信,你一瞧便哭了,還叫丫鬟們出去,一個人發了半晌呆誰寫的信啊”
林容聞言心里一驚,陸慎叫人在盯著自己她垂眸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倒像是誰放錯了似的,那紙也有些年頭了,一封舊信。”
陸慎喔了一聲,問:“旁人的信,你瞧了倒哭起來是男子的信,還是女子的信”
林容見他話里有話,頓了頓,起身往那博古架上把那裝石硯的錦盒取下來,拿出那張水紋信紙來,扔在錦被上,抿唇:“總有十句百句來問我,索性你自己瞧吧”
陸慎撿起來,細細瞧了半晌,這才道:“原來是五十年未見的兄妹,跟你半點干系都沒有,做什么哭”
林容恨他糾纏個沒完,沒好氣道:“這樣叫人惦念了五十年的兄妹情誼,難道不值得一哭嗎倘我有這樣惦念我的兄長,只怕日日都哭呢”
陸慎合上錦盒,放置在一旁,聞言望著林容,幽幽反問道:“你沒有這樣惦念你的人嗎”
林容叫他目光逼得半句話都說不出,半晌,推了推陸慎的肩膀:“快去洗了睡吧,你明兒不是還要出門么”
陸慎不肯,依舊坐在床沿上,伸手捉了那小女子的手腕,目光灼灼,復問道:“你沒有么”
林容叫他盯得發毛,偏過頭去,望著青綠帳上的暗紋蟈蟈,瞧得久了,那蒼綠色的蟈蟈便仿佛活過來一般,一雙眼睛直溜溜盯著自己,她頓了頓,聲若蚊音:“有”
陸慎繼續問:“有什么”
林容回頭,望著陸慎,臉上盡是無奈:“有一個一直惦念我的人,行了吧”又推他:“快去洗漱,只怕水都冷了。”
陸慎這才松開來,進凈房沐浴,掀被入寢,摸著那小女子的小腹,見依舊是涼涼的,問:“還疼嗎”
林容迷迷糊糊:“有一點”
陸慎一只手又大又暖和,輕輕去揉按三陰交、地機、十七椎、次髎等穴位,林容舒服得哼哼兩聲,似乎記得有話沒說,但是已困得不記得了。
陸慎只覺得懷里的這個女子,仿佛籠蓋著一團迷霧,這世上的事,她仿佛都不大在乎,這世上的人,似乎也不大在意,身在紅塵之中,心卻在紅塵之外。她肯定不是崔十一,那么她又是誰呢
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父母又是誰,又是怎么到了江州長公主府心甘情愿放棄自己本來的身份,頂替崔十一,目的又是什么呢榮華富貴么,倘若貪圖富貴,又怎么不肯跟自己回來呢又似乎別無所求
她畏寒怕冷,見北地大雪也覺新鮮,想必是江南長大。她有一身的好醫術,必定是家學淵源。只是這樣的好醫術,字卻見不得人,字寫得不好便罷了,還是一些缺筆字,仿佛連筆畫句讀也不大認識,倒像是不曾讀過書的。
只是沒讀過書,尋常隨口念的詩,卻都是難得的佳句。缺筆字,陸慎忽想起剛才瞧的那封舊信,仿佛也是同她一樣的缺筆字,某些字缺筆的地方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