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撫簾的手頓住,一時又驚又疑,只當陸慎知道了什么,回過頭來“你”
陸慎牽著林容的手,出船上岸,往山上而去。那山上不過是些雜草劈開的小徑,既不能騎馬,也不能乘車,便是陸慎在前面開路,等到時,裙擺、軟鞋已經叫打了個半濕,還沾了些不知名的草籽。
二人在榕樹下青石處站定,隔得遠遠的便見山坳里一排廣廈,已是上燈的時辰了。林容甩開陸慎的手,靜靜立在那里好一會兒。
不多時,有人提著燈籠過來,及近便驚喜的呼喊起來,聽聲音倒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公子,你怎的來了”
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褐衣麻布,頭發未梳起來,大半披在腦后,興沖沖跑到跟前陸慎跟前“公子,你要來怎么也不說一聲先生明日一早便要出門訪友去了,你要是來晚一點,便見不到了。”
陸慎板著臉訓斥“披頭散發,成何體統”
那少年倒是極怕陸慎的模樣,聞言立刻低頭,站在一旁“知道了。”一時望見陸慎身旁立著個女子,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公子,這是”
陸慎只道“這是阿昭的母親。”
那少年就在深山之中,鮮少與外人來往,只在信中知道阿昭是誰,并不知道什么皇后薨逝的事情,當下拱手同林容行禮“嫂夫人”
不等林容開口否認,陸慎便嗯了一聲,吩咐“前面領路。”
那少年道了一聲是,提著燈籠,緩緩往前走去,只他性子跳脫,一面走一面同陸慎嘰嘰喳喳說話“先生近來越發愛酒了,每日靜坐垂釣,每日便要飲一壺酒”
他一路聒噪,陸慎也并不回上半句,直到院前,推門而去,便見一須發皆白的老者,坐在庭中松樹下,迎風按下一枚白子,見著陸慎來,只略抬頭,仿佛早有預見一般,隔得遠遠的便聞見一陣酒氣,已經是微醺態了“你來了”
說著指了指棋盤“陪老夫手談一局如何”
陸慎此時板著的臉,倒是顯出一點笑意來,緩步過去,撩開袍子坐在石凳上,按下一枚黑子,問“先生,怎么不下山去”
那老者搖頭“避世的守靈人,豈能再入世呢”
林容立在那里,正不知如何是好,廊下行來一個妙齡女子,手上捧著一托盤干凈衣裳,瞧了瞧庭中下棋的兩人,沖林容道“公子每次來,總要與先生下一夜棋的,夫人先隨我去沐浴歇息,換身衣衫。”
這時已是五月下旬,快六月了,正是最熱的時候,一路上山來,出了一身的熱汗,又餓又累,狼狽得不成樣子,當下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那姑娘笑著搖頭,引著林容往回廊后廂房去“夫人哪里的話,本就是地主之誼。”
這院子里并沒有什么下人,那小姑娘看著柔弱,卻十分有力氣,趁著林容拆發鬢的時候,已經麻利地提了四桶熱水進來。見林容微微吃驚,頗有些靦腆“我自己織的布,新做的衣裳,還沒穿過,夫人不要嫌棄。”
林容點點頭“哪里會嫌棄”一面在竹屏風后擦洗,一面同外間的那姑娘搭話“裴令公往日在這里住,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