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正收拾床鋪,聞言問“裴令公這我倒不知道,只不過從前是有個姓裴的老老先生來著,很有些歲數的。”想了想又道“跟先生一樣,也愛坐下松樹下下棋,只是他不喝酒,也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來著。他是先生的老師,可是連先生,他也不怎么理似的。我那時候還小,總同我哥哥溜到前院去,倒是偶爾同我們說上一句半句的”
林容不知怎的,聞聽此言,忽涌出淚來,將臉埋在水里,好一會兒,才浮出水面來。
那小姑娘正換床帳,說得正起勁,忽聽見里面沒聲音了,嚇了一跳,忙繞過屏風,見林容正趴在浴桶上,怔怔望著墻上一幅畫。
小姑娘嚇了一跳“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林容歉疚地笑笑,取了棉布巾子披在肩上,道“我沒事,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便道“我叫林林。”
林容默了默,問“是那位裴老先生替你取的名字”
小姑娘眉眼彎彎“夫人怎么知道的連公子都不知道呢”又喔了一聲“必定是我哥哥說的,他那一張嘴巴,沒有他不往外說的。”
林容不再說話,悶悶坐在床邊,那小姑娘倒也知趣,不再打擾,不一會兒,端了碗面條進來“夫人,公子方才說你一天沒怎么吃東西了。廚房的老婆婆今日回去了,我的廚藝不好,夫人不要笑話我。”
林容悶悶地本沒有食欲,可終究是一天沒進食了,那碗素面一端進來,便覺得胃部一陣饑餓的灼燒感,到底是吃了大半。
那小姑娘笑笑,隨即又捧了好些書進來,均是裴令公生前所寫,或者一些批注的經史子集,越到后面,便是一些聊以寄托的佛經了。
林容一面看,一面默默流淚,不知什么時辰,枕著書睡了過去。
只是,也并睡不太安穩,又忽地驚醒過來,見陸慎正坐在床沿前,伸手去撫她臉上的淚痕“哭了”
林容坐起來,還帶著些鼻音,輕輕嗯了一聲,半晌道“多謝你帶我來這里。”
陸慎只道“我并不要你的謝。”
林容望著他,似乎時間真的可以磨平一切似的,她瞧著他,忽然已經記不清往日的憤懣憂郁到底是何種程度,她默了默,忽轉頭望著床帳上陸慎的影子道“不要謝,那要什么我的心么”
她抿出一個苦笑來“你難道不覺得,在我們之間談這種事情,有點荒謬嗎我在雍州的時候,曾經對你有過那么一絲期待的,床笫間的溫存的確可以迷惑人。只是,倘若真的愛一個人,為什么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她微微嘆氣“生死榮辱,皆系于一人之手,這種感覺,很不好。”
陸慎只默默坐著,倘若他方才見她滿臉淚痕,還在猶豫,那么此時已是下定了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