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床搖珠晃,簾內春光昏昏,林容忽地睜開眸子,那聲音冷冷的,不帶著一點慵懶的之色“你這是又要用強么”
陸慎抬頭瞧她,見她一張粉臉已染上了極重的胭脂色,額上兩三點微汗,只那一雙眸子卻十足的清冷,無絲毫動情的跡象,她冷冷望著陸慎,又問了一遍“你自覺我心里有你,說那些不想回洛陽的話,只是自持身份,欲拒還迎,不好即刻下臺階,等你磨上一年半載,或者又有了身孕,是不回去也得回去了。縱有郁氣,過得年,也就消散開來。自然又是夫妻和樂,兒女圓滿,是不是在林間的小屋里半推半就,在這里自然也是要半推半就的,是不是”
陸慎語噎,只顧得怔怔望著林容發愣,良久沉眸道“我在你心里,便是如此”
林容閉上眼睛,合上衣衫,不再去瞧他,淡淡道“出去”
陸慎在帳中默默瞧了她半晌,見她只閉著眼睛,那秀麗的眉梢間漸漸涌出愁緒來,翻身坐起來,終是披衣掀帳而起,推門而去。
林容聽見關門聲,這才微微嘆了口氣,并不起身,閉眸整理心緒,又實在是極累極倦,不一會兒便不自覺的偏頭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帳中藥味漸漸淡去,徒留著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她撐手坐起來,繡簾微微晃動,侍女便立刻上前來,打起簾子,問“夫人醒了,可要用膳廚上正候著呢”
林容并不說話,只披衣起身,取了筆墨,到桌邊另寫了一張藥方子出來,叮囑“去抓了藥來,煎好之后立刻端給我。”想了想又道“把藥材取來,我自己煎。”
一侍女接過宣紙,問“夫人可是身上不好,有道是能醫不自醫,外頭那些大夫還在船上候著,倒不如奴婢請他們進來,隔著簾子診脈瞧瞧”
林容不說話,往凈室而去,另外一位侍女見她腳步虛浮,忙上前攙扶“夫人,可是要沐浴”
那奉命抓藥的侍女,悄聲出來,把藥方子交給沉硯,道“夫人吩咐,交按著藥方子,抓了藥材來,她要親自煎藥。”
沉硯細細瞧了一遍,雖然瞧不太懂,只那上面有兩味藥材,朱砂、麝香,卻是極寒的避孕滑子之物,他默默收在袖中,又請了船上的諸大夫瞧過了,確信無疑,的確是避子湯。
沉硯轉身出門,見陛下仍舊肅色負手立在船頭,一身玄衣,幾乎與濃濃的夜色融為一體,躬身上前,稟道“陛下,夫人寫了一副避子湯的藥方,命侍女抓了藥來,要親自煎。”
沉硯低著頭,不敢去瞧陸慎的臉色,只這話一出,便覺周身一片冷寂凝塞,躬身候著,不過一會兒,竟覺得指間也似凍住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夜風里傳來陸慎冷峻的吩咐“隨她去。”
這邊林容沐浴過,用了膳食,雖不大有胃口,也到底勉強著多進了一碗香米,剛擱下筷子,便見侍女捧著藥材進來“夫人,下船抓藥的人回來了。這咱們停駐的這個碼頭不大,下船便是個小縣,別的藥材倒罷了,只麝香尋常藥鋪倒是備得不多,要明早天亮了,再命此處縣令去辦。”
林容嗯了一聲,道“不防事。”把那包藥打開來,一一挑揀,又放在鼻間嗅過,確定藥材沒有損毀,失了藥性,細細選出一副來,倒在藥罐里,擱在紅泥小爐上慢慢熬著。
一面坐在小幾上煽火,一面問侍女“此處是什么地方”
侍女笑著搖頭“奴婢們這兩日都在船上,倒是不知是什么地方,只聽說離江州不遠了的,想來不是三日,便是五日,必定能靠岸停船了。”
林容聽了,嗯了一聲,默默搖著扇子,良久道“那很好。”又瞧了瞧時辰“天不早了,你們去歇息吧,我這里也沒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