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禽茫然地啊一聲,并不知林容在說什么。
林容搖搖頭,無力地站起來,往內殿內而去。阿昭睡了一會兒,此時正躺在床上,手上繞著明黃的絡子,見著林容來,忙翻身坐起來“娘親”
林容抱了她在懷里,母女兩躺在床上,問“怎么醒了是不是熱的”
阿昭搖搖頭“不熱,屋子里冷颼颼的,我只是只是夢見阿爹了,他病得很難受呢”
林容頓了頓“明日就能見爹爹了,他的病快好了。”
這話林容不知說了多少次,阿昭開始聽了還高興,現在已經知道是糊弄她的了,只悶悶問道“真的”
林容低頭,看著阿昭那一張略帶愁緒的小臉,遠不像往日的天真活潑,往日便是生氣著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流眼淚。
阿昭其實并不太相信,道“真的明天就能見阿爹了么”
林容心里發酸,恨不得狠狠咬陸慎一口才解氣,親親她的額頭,把她抱在懷里“當然,明天一定能見到的。等爹爹病好了,天氣涼爽些,咱們去乘船游湖,湖岸都是青青的垂柳,遠遠望去,天與湖一色,湖與山一色,茫茫的江霧里,有小漁娘婉轉悠揚的歌聲飄來,恰似一朵云出岫。不知不覺便到了夜幕時分,倘或下起小雨來”
阿昭漸漸聽了進去,接話道“下了雨,咱們就睡在小船里”
林容低低嗯了一聲,一面輕輕拍著后背哄睡,一面順著她的話接著說“嗯,就躺在小船里,叫阿昭枕在娘親胳膊上,靜靜地聽外頭的雨聲,雨水落在水澗上的茅草上,同落在江面上的聲音,細細聽來是不一樣的。夜風一來,那小舟便隨著水波蕩漾開,野渡舟橫,綠陰濃,山色遠,千里關山月”
阿昭似乎此時就置身于那雨中的偏舟上,仿佛六月的暑氣也消散了許多,一雙眼睛緩緩合上,將睡未睡,忽想起什么呢,問“那阿爹呢”
林容沉吟,手執紈扇,緩緩替阿昭扇風,道“他他坐在旁邊,替阿昭打扇,好不好”
阿昭模糊地應一兩聲,那聲音已經是十足的睡意了,漸漸地便沒有聲音了,只聞見均勻地呼吸聲。
林容嘆了口氣,覺得極困倦,偏偏毫無睡意,閉眼躺在那里,不知過了多久,也并未睡著。
或是一個時辰,又或者是兩個時辰,夜漸漸深了,露出外面的手腕漸漸蒙上了一層涼意。她忽聽見似有似無的腳步聲,再凝神聽時,又似乎只聽見外間風吹樹梢的聲音。
她想撐著手坐起來,卻驚覺毫無力氣,絲毫不能動彈,忽地,床幔被人緩緩掀開,床沿淺淺沉了下去,似有人坐在那里一般。
林容仿佛進入夢魘一樣,她覺得自己很清醒,也能聽見聲音,只是全身無力,連手指頭也并不能動一下。
又似有宮娥在旁邊低聲問“陛下,要喂藥么”
坐在床沿的那人并不回答,揮了揮手,命人退下,又不知坐了多久,俯身下去,在那熟睡的女子額上淺淺吻去,似在對自己說,又似在對她說“你不要怨我,倘依著你,你永不會回洛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