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畫中也有遠近之分,表達得卻不很好,經常產生一幢樓宇在另一幢之上的錯覺,白衣秀士展開的這幅圖,卻不一樣。
周待詔喃喃自語道“人們常言近大遠小,想要在畫紙上表現,哪有說得容易,且這樓臺繪畫技術雖不出挑,幾個側面卻畫得極好,它像是立在紙面上。”
白衣秀士昂頭挺胸,與有榮焉道“都是十二郎教得好啊”
周待詔猛然抬頭,直看向高長松,他想問什么,卻欲言又止,最終只留下一句感嘆“十二郎技巧之精妙,已超乎我之想象。”
他又不能問高長松這是怎么畫的。這年頭的人都很看重知識私有,獨門秘籍哪里能解答
高長松順手就解釋了“這要注意的點比較多,比方說畫面的明暗,曲線度等等。”
隨即將自家那點美術知識搜腸刮肚,說給周待詔聽,周待詔聽得一愣一愣,嘴巴出離地長大了,他只有一個想法這是我能聽的嗎”
在他冒出這念頭的同時,高長松身后忽然傳來叫好聲,喝彩還十分響亮,原來,白衣秀士的話不僅招來了周待詔,侍奉的畫師們也蜂擁而至。
其中有一名清俊的中年男子,被眾人簇擁著上前來,他仔細地詢問了明暗、遠近,高長松看縈繞在人周圍淡淡地紫氣,與他有點眼熟的臉,放緩講解速度。
心說你們這些皇帝,怎就喜歡微服私訪呢,知不知道現場的妖怪大王能一口一個小朋友,吞你很方便的
水佶的路數也有點迷,他又不叫破身份,也沒特意偽裝,又跟高長松說“這等精致的畫法,可否用在人像上”
高長松說“我這回沒帶人像來,但這幅畫該能說明這問題。”
說著便緩緩展開畫卷,一只活靈活現的猴子躍然紙上。
仔細看,甚至能辨別出他絕不同于其他猴的神態,是桀驁的、不遜的,充滿了斗爭精神。
他的身材在猴子中更算高大,肩寬臂長,看那鼓鼓囊囊的臂膀,就知他充滿了力量。
灌注了信仰之力的畫像情感飽滿,震住一眾人,水佶連連感嘆“好一位俊美的猴王”
高長松與有榮焉地昂頭。
這幅想象中的美猴王,是他結合了花果山猴子長相,與孫悟空神態的自信之作,目前大圣還被壓在五指山下,見不得他全貌,只能結合馬、流二位元帥的模樣,進行再創造。
說來也奇怪,高長松畫鐘離珺的下身,遲遲不能下筆,只覺斟酌再三,腦海中的畫面都是朦朧的,畫孫悟空就不同了,廚力驚人,一氣呵成,只要是看見這幅畫的,都能感受到孫悟空的瀟灑與霸氣。
還有點隱秘的小心思,就是他不想將鐘離珺的畫像示人,只欲珍藏。
這等少男心思,他都不愿意訴說。
水佶將孫悟空的畫像看了又看,愛不釋手,問他“你可否愿意為我畫一幅像”
畫說到這份上,高長松哪里會揣著明白裝糊涂,要是他再不表態,身后的劍修妖精就要幫他表示了。
高長松連忙說“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官家您細看,不難發現我空有理論,卻沒有技巧,哪怕是畫猴王,技術都是很粗糙的,我愿將知識傳遞給畫院的一眾先生,這樣既有理論,又有能將人面貌描摹精湛的技術,豈不更好”
水佶此時,關注重點已不在畫身上,而是饒有興味地詢問高長松“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他的回答一點兒也不諂媚,笑著指自己的雙眼道“官家的紫氣沖天,倘若是看不見,便愧對了我這一雙眼。”
水佶興奮道“這么說,你竟然有佛家的慧眼”又看高長松今日穿一身道袍好奇道,“那你怎就入道門了”
他自己是個精深的釋道愛好者,政策上又很扶持道家,要不是今天的主題是詩畫,水佶身邊肯定有道者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