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男人的呼吸聲沉重,一聲聲震在女人耳邊。一雙漆黑的眸子似是深沉大海,里頭只映著梁寶珍一張染著紅暈的臉。
兩人緊緊貼著,滾燙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像是將空氣都擠得稀薄。
梁寶珍只覺得燥熱難耐,被高大男人覆在身上,右手胡亂撫摸間,探到了男人腰間的一道疤,伴著滾燙的溫度,嚇得她縮了手。
四目相對,面容俊朗的男人,勾了勾唇,直勾勾盯著她逐漸往下,眼看著就要采擷一抹紅唇
“寶珍。”屋外一聲大嗓門驚醒夢中人,“好點兒沒頭還暈著不”
梁寶珍騰地起身,雙眼迷離,一頭烏黑的秀發垂散,發頂有些凌亂。揉揉眼,人還暈乎著,一張小臉發紅,正發呆呢。
她又做夢了,還是十分奇怪的夢。
半個月前,城里國棉廠主任上門提親,和她過了禮,合了八字,而她卻在定親當晚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里面自己和一個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說說笑笑,生活在一起,而這男人自己從未見過。
震驚不已的梁寶珍一直鬧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夢里面的陌生男人是誰大面村的人她幾乎都見過,確實沒有這么一號人物。
沒有思考出任何結果,梁寶珍一直將這件事擱在心里,沒對任何人提起,可那夢境太過真實,讓人惴惴不安。
索性接下來幾天,那陌生男人沒再入夢
剛松了口氣,一星期后,那人卻再次出現在梁寶珍夢里。
這回,他端著一盆洗腳水給自己泡腳,骨節分明的一雙大手,拇指覆著繭,輕輕地揉著梁寶珍的白皙玉足,甚至語氣溫柔問上一句,水燙不燙,力道合不合適
由于夢境太過真實,驚醒過后的梁寶珍覺得雙腳都在發燙。
再就是今天,本來是自己未婚夫第二次上門,要商討擺酒事宜。梁寶珍昨兒晚上卻發了熱,去村里赤腳大夫那里拿了一顆安乃近,吃了藥就昏睡到了快晌午。
結果,那男人又出現在了自己夢里,這次更是過分,兩人在夢里舉止親密
宋春花推門而入,正見到閨女坐在床上發呆,伸手往人額頭上摸摸,“不燒了,快起來,一會兒姑爺就到了,我還得去摘倆菜。”
許是發了燒又做了夢,本就嬌俏可人的梁寶珍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往日明亮有神的眼睛氤氳著水汽,清麗動人的鵝蛋臉,一雙杏眼水汪汪,因著睡了許久,臉頰紅撲撲,翹挺的鼻尖也微微發紅,唯有櫻唇的血色褪了不少,顯出幾分病容。
“好。”答應得快,人卻沒動作,見宋春花出去了還發呆琢磨了會兒。
活了十九年,又得了全村人的羨慕和城里國棉廠主任定了親,梁寶珍沒想明白自己怎么會做這種夢,她怎么會是定了親還夢到別的男人的人
然而一切都沒有答案,甩甩腦袋,梁寶珍穿衣下床,將半開的玻璃窗戶往外敞了敞,夾雜著些微涼意的夏日微風拂過,終于吹散了屋里的燥熱。
紅旗公社大面村的盛夏時節,處處都是熱氣。
烈日高懸,炙烤著大地,大面村的田間小道上,穿著草鞋的胡大娘一路小跑,趕回家吃飯去。
今兒她分的活計輕松,早上割了四籮筐豬草,等下午再出去忙一陣能拿個六工分,因此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
紅旗公社就屬她嗓門最大,路過梁家屋子前見著梁寶珍她媽,忍不住酸人兩句,“春花兒哎,你還做啥飯呀,不進城里頭享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