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看著點兒錢和票,尤其是布票,千萬不能丟了。”布票攢得太費勁,宋春花再三叮囑,又把大袋子給放上驢車,看著閨女離去。
驢車上坐了滿滿當當六個人,不少人都大包小包,準備去集市上換東西,梁寶珍腳邊是裝著山貨的袋子,懷里是包裹得嚴實的雞蛋。
一人一分錢,全都在鎮口下了驢車,這時候還不到六點,在集市上占著攤的村民已經來了不少,大伙兒都是來換東西的。現在除了國營店子,私人不能買賣,不過大家日子難,私下換換東西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集市上雞蛋緊俏,梁寶珍拎著籃子,沒一會兒便被人打聽了雞蛋,二十顆雞蛋整整齊齊躺在籃子里,個頭小,但是看著就新鮮。
“這位女同志,這雞蛋咋換”有個穿著皺巴巴工裝的男人湊了過來,見著雞蛋就兩眼放光,他媳婦兒懷孕七個月了,家里雞蛋票早沒了,沒法在供銷社買雞蛋,只能來集市碰碰運氣。
集市上換東西,不要票,哪怕貴點也值。
不過,他今天上集市晃了一圈,愣是沒見著幾個拿雞蛋來的。
梁寶珍看著他一身打扮,明顯是鎮上的工人,先就問起了糖票的事兒,哪知道男人連連搖頭。
“我們家糖票也不夠使,我媳婦兒懷著身子,可得吃點紅糖。”男人明白這是鄉下人來換東西的,琢磨一會兒家里的東西,“掛面要不要”
見年輕姑娘還有些猶豫,男人忙補充一句,“富強粉做的,精細著呢。”
富強粉做的面條梁寶珍瞬間心動,家里在公社打的面條可是二合面的,玉米面和黃豆面摻的,比富強粉那是差不少。
“有多少”
“一斤,天鵝牌的,這還是別人給我們家送的禮。另外我這兒還有兩盒火柴,一包牙粉,一塊洗頭膏。”他算了算,二十個雞蛋在供銷社賣一塊錢,還得搭雞蛋票,自己拿來換的東西零零總總加起來得有個一塊多兩塊錢了。
全都是供銷社要票才能買的,梁寶珍一合計,立馬應了,等著人回家把東西取來,把二十個雞蛋放進男人自己帶來的籃子里。
她的袋子里倒是多了一堆生活用品。家里牙粉也不太夠了,這回倒是解了急。
又站了一會兒,有個女同志用一包鹽把袋子里的幾斤山貨給收了,都是新鮮的野菜,有的給曬干了,能吃上好一陣。臨了收貨的時候,見著里頭有幾根硬邦邦的木頭,專程拿了出來,“同志,這我可不要啊。”
梁寶珍一看,應該是爸和二哥泡酒用的金剛刺被梁寶玲收了進來,“我妹沒注意給撿進了袋子,你拿出來吧。”
為此,女同志還少給了一勺鹽。
東西都換完了,寬敞袋子里只剩下一堆金剛刺,梁寶珍四處望望,也沒看到能換糖票或者直接換袋白糖的,有些遺憾。
“同志,你這金剛刺換不”一個穿著皺巴巴工裝的中年男人走過來,看著地上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黃木頭樣的東西發問。
“你要換”梁寶珍看一眼他脖子上搭的毛巾,上頭有釀酒幾個字,一時明了,“你們釀酒廠不都是直接去收嗎還要這零的我這就幾根。”
家里梁志高喜歡泡點酒,平時打酒貴,也舍不得用糧食釀酒,不如自己圖個輕省上山挖幾根金剛刺來泡酒,味道稍微差點,但也能過個癮。
“你是哪個村的還有金剛刺嗎”男人是鎮上釀酒廠采購辦的,原本和附近幾個村合作收金剛刺,不過前陣子一場山火給燒了好幾天,廠里的存貨也不夠了,這才出來碰碰運氣。“要是有,你多帶些來,有多少要多少,我都給換。”
“能換白糖或者糖票嗎”糖太稀罕,梁寶珍就隨口一問,也沒抱多大希望。
“有,你這我收了,給你張糖票。另外你們村里山上還有沒有,有的話弄來,我收了,折一毛錢一斤的價格給你換東西。”釀酒廠收金剛刺價格是一毛錢一斤,倒也沒多給沒少給,這里幾根估摸也就七八斤,救不了急,不過他看重的是后頭的金剛刺。
“我得回去看看,估摸能挖個六七十斤。”梁寶珍接過一張糖票,把幾根金剛刺給遞了過去,這事兒確實是自己占便宜了,糖票多珍貴啊。不過她也明白,這人是想以后在自己手里多換點,“同志,下回這個時間,你看能不能找點各種票,我們在鄉下很多東西買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