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個好的開始,畢竟孩子多的地方總歸是有人氣。
偶爾也會有其他散客,比如來找自家娃的孩子娘、或是聽說這間廟的雕像非常英俊的少女總歸東拼西湊了大半年,郁濃終于在某個筋疲力盡的夜晚,看到了昏暗的廟宇上空,那縷來自于青澤的胎光。
綠油油的主魂徘徊在她的跟前,她嘴唇無聲翕動了片刻“你這個傻子還知道回來”
小小傻子魂飄過來,委屈巴巴地蹭她的臉頰。她還是狠下了心“看什么看,回你身體里去。”
傻子魂依舊依偎著她。
“為什么到這時候你還是不聽話”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自她眼窩傾瀉而出,一邊抹,一邊流,“快回去回吧,阿澤。”
在她安撫之下,青澤的魂就這么乖乖地鉆進那顆有著一半郁濃心的身體中,那一夜后,他的肉身徹底消散在了人世間。
失了情根、更失去了半顆心魂,誕下的孩兒生來見不得陽光。郁濃繼任了教主位,在為女兒掙靈力的跋涉中,慢慢地蒼老、慢慢地消瘦,離最初那個“想要成為一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好妖”的夢想,漸行漸遠。
不知過去多少年,她在一座橋邊遇見了一個身著道袍的小少年。
少年看她步履蹣跚,攙她越過石橋,在無意中觸到少年躍動的心臟時,她淚流滿面。
“這位老前輩,可有何處不適”小澄明無措問。
郁濃伸出枯槁的手,像曾經無數次蹂躪那一頭銀發一樣,揉了揉小少年的頭發。
她終究沒有告訴他,我不是什么老前輩,而是你的姐姐。
只將布兜里的一粒鮮橙遞給了少年。
小澄明接過,看她兀自前行于陡徒之中“前輩,不需要我再陪您走一段么”
“不了。既然已非同路,剩下的路,就各走各的吧。”郁濃勾勾唇角,頭也不回,“弟弟,珍重了。”
直到她走,澄明也沒有認出她。
直到她死,也沒有再見過青澤。
記憶雖然漫長,于旁觀的他們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正如郁濃寄存于世間的最后一縷魂魄,僅是出現了一個瞬息,便散了。
青澤試圖去揪住什么,但一雙手,如何抓得住一縷念識
眾人東躥西逃,火蛇嘶嘶地狂嘯攢動,再不制止,必將順著地脈燃至全城。
不料玄陽門外的天穹本來高聳的十數道光柱竟在此時弱下數道,想必靈州城中有人發現不對,盡力破壞地脈。
司照對柳扶微說了一個“走”字后,忍痛起身,拾劍而起。
而青澤驀然抬頭,用那雙眼赤紅且渾濁的雙眼緊盯著柳扶微,“她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的心可以救她”
救橙心。
突然之間,柳扶微明白了橙心不告訴青澤自己身份的理由。
郁濃最后留下的話是如果有一天,有個叫澄明的家伙想起了什么,跑來袖羅教哭著喊著要見我,你幫我告訴他,他欠我一條命,我想幾時討便幾時討,因此生怨,好生不講道理,反正緣分已盡,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這句看似冷情的話,處處透著真情。
她再也不愿讓弟弟為自己犧牲了。
柳扶微望向前方。
此刻的熔爐火,已不同于方才聚攏于四象神獸時,但凡絲絲縷縷鉆進,縱然斬滅了一寸,必然又生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