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常安在御史臺,對朝中局勢也看得明晰,心中仍有許多不確定性“我已失去過女兒一次,如今別無所求,只盼她平安”
左殊同腦海中掠過幾次司照說起她的神色。
斜陽在他眼尾劃出赤紅,他道“柳叔,你放心,我會把扶微帶回來的。”
夜色暝晦。
柳扶微回到住所時,已是目眩神搖,腦仁生疼,氣喘得連腰背都有些直不起來了。
這會兒騰不出勁沐浴更衣,她讓宮女端來膳食,饒是毫無食欲,也知再餓下去更損身體,逼著自己吃了半碗湯餅,褪下外裳就迫不及待地往榻上躺去,打算好好先睡一覺。
人在過于疲累的情況下或更難入眠,她呼吸始終不暢,身體浮浮沉沉的,腦子依舊清醒。
她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姜滿月是故意針對她不錯,可在蓮花池邊,人家也不過是說了一句“不祥之物”,自己就篤定那暈染的畫必是她干的,甚至于心中還描摹出一連串想法姓姜的再多說一句,就以脈望之力將她跌下池塘讓她出糗,好坐實這“不祥”,看她之后還敢不敢亂造謠。
若不是下一刻自己也看到了池子里黑影,怕里頭真有什么東西,說不定這手都要出了。
柳扶微被自己一瞬間的陰暗邪念嚇到。
她再是睚眥必報,何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惡意,武斷且不計后果
她撐坐而起,看著指尖脈望,聯想這兩日心口詭異的疼痛,幾乎肯定是她。
是阿飛在逼自己去見她。
呼吸愈發短促,柳扶微實在無法,摘下一線牽,閉眸捏訣。
進入靈域不過瞬息,但看阿飛坐在命格樹上,手中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繞著樹藤哪是什么樹藤,是她的七情六欲根,都被拔出泥拿來當花繩玩兒了
阿飛很是愉悅道“你終于舍得進來啦”
柳扶微臉色微青“果然是你搞的鬼”
阿飛一臉冤枉地抬起雙手“我只是在你的欲念上反復地說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其他的可什么都沒說哦。任何想法,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與我無關哦。”
“你將七情根都扒出來,不就是想讓所有土壤滋養欲念惡根”
柳扶微氣急上前,欲要將“出了土”的根須都埋回去,哪知尚未靠近,整個人便被一股力量狠狠朝后一推,繼而重重落地。
阿飛自樹上躍下,頗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你近來怨念有這么強的么”
柳扶微眸色一凜,這回她不再輕敵,脈望化作一柄短刀,用力一擲
寒刃宛如銀龍,毫不留情地將阿飛釘在命格樹上但聽阿飛悶哼一聲,可與此同時,自己的心口亦生出劇痛,哪怕心域中的一切皆非實質,依舊有一種自己在流血的錯覺。
被釘在樹上的阿飛笑道“阿微,怎么辦呢就算你傷我,痛得也還是你自己呀。”
柳扶微強忍著痛楚,將七情根一根一根埋回樹下。仔細看,她的善根好似微蔫,像缺水的小花兒,而惡欲之根葉茂勃勃的,甚至還討好般的她手心里撒嬌似的蹭了蹭。
柳扶微把惡根往地上一丟,惡狠狠踩了好幾下,可越踩自己的心就越痛。
“小阿微,暴躁是會滋養惡念的哦。”阿飛手指一比,“動怒也會,畏懼也會,委屈也會,怯懦也會”
柳扶微走到阿飛面前,“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阿飛不,我應該叫你飛花教主。”
阿飛笑道“啊,我還以為你會不愿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