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她一僵,“怎么從來沒和我說過”
“自是不想柳小姐擔心。”
她倏然間想起白日時司照的那句“在你眼里只有他是病人”,心下莫名一酸,又問,“險生心魔是因太子而起的么”
“柳小姐怎么”
“我只是偶然聽到。”
衛嶺默了一下。
對于太子對太孫的影響,他心中也沒底,何況太孫的心魔也非這一日兩日所促成。賭約之事司照是嚴令禁言的,柳小姐若能因此多多體諒太孫殿下的難處,那自是好的。于是稍一點頭道“柳小姐,殿下的情狀是不宜讓外邊的人察覺,至少大婚之前,他不愿再節外生枝”
柳扶微心中悶得厲害“就讓我留在這兒陪殿下吧。”
衛嶺一怔。
他素知太孫心意,想著待司照醒轉看到柳小姐想必也會歡喜,便先離開內寢。
空蕩的寢殿內,零星的燭燈不足以照亮床帳內的人
。
柳扶微就著床邊席地而坐,臉支在榻沿邊。即使是這樣昏黑的光線,依舊看得見他眉宇間有道淺淺的溝壑,像夢中還在被什么困擾。
是因為太子么。
柳扶微只恨自己剛剛捉的是蟈蟈兒,而不是蟑螂。
這太子之腌臜,連蟑螂都不如。
明明享受著太孫殿下給他帶去的弧光,又憎恨那道光芒下所映襯的自己的無能。
明明嫉妒自己的兒子、欺騙自己的兒子,又將一切歸咎于紫微星命劫。
最可惡的是,他竟選在兒子新婚前,稱他不配被人愛。
依她看,他才不配當太孫殿下的父親吧。
太孫殿下怎會沒有人敢愛
她就
柳扶微的心陡然慢了一瞬。
是啊,太子固然可恨,可我呢
當初在神廟,我痛斥司照的寬厚仁慈,可我不也因為左鈺受了傷,就怨懟司照這里不足、那里有失,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是太孫殿下就應當寬容、仁和么
我因他兇我、嚇我而委屈不已,可曾關心他因何心焦、為何失控
連他發了幾日燒都不知道。
某處心弦被猝不及防地一撥。
是內疚,又不僅僅是內疚,有那么一瞬間,大腦像是不堪心臟負重陷入空白,沒由來的逃避本能攜著悶窒的鈍感徐徐而至。
可太孫殿下離自己這樣的近,近到濃墨重彩,近到無法忽視。
她迫自己往下細究如近日種種古怪之處若說上次胸悶是因令焰,今日又是為何
不止是太孫殿下,左鈺也哪里不對。他向來謹慎,為何轉頭會把一線牽弄丟
最奇怪的是,當下的她,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甚至在太子出現的前一刻,腦海里依舊盛滿了對太孫殿下的不滿。
她心中一時迷惘當初與殿下共滅天地熔爐陣時,她與殿下也不過幾日之交,甚至都生出了愿與他共同赴死的心境為何回到長安,兩人越走越近,她更是如愿以償得到了太孫的庇佑,反而瞻前顧后、時而依賴成性、時而疏離質疑呢
莫非是飛花又在她心樹里動了土
可這一切并非無跡可尋,諸般想法也確是出自她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