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書,是死境之中的良心發現。
奪情根,是危境之下的慌不擇路,還情根,是危機解除的惻隱之心
應嫁,是謊言堆疊之下的順勢而為,依附,是貪戀優待與寵溺,再不愿重回死境之初
柳扶微向來自詡清醒,可這份清醒往往是她旁觀別人之時,譬如她在戈望的心域里所看,只嘆郁濃過于放縱,恨青澤不懂變通,更看不起戈望一葉障目以至釀成悲劇。
如今輪到自己,竟也覺得天地蒙塵,莫說辨清他人心意,就連自己都快要看不清自己。
兒時常聽阿娘說青山有霧冰雪寒心皆是尋常,唯有愛,才能使人不
辭青山,不辭冰雪。
可究竟,愛一個人至深是什么感受
愿同他成婚,大膽地對他說“我愛慕你”,這是她所能想象到對待戀人該有的姿態了。
莫非,真如飛花所言,她的情根被限制,人間風月往往一時興起,每每淺嘗輒止,唯獨無法真正共情,終此一生都無法真真正正的學會愛一個人
司照的側臉在掩映之下,光線飄逸迷離著,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眉間褶皺,指尖才觸他眉心,便覺指尖一陣滾燙,只當他是升了溫,去擰來濕布為他擦身。
然而才解開他的衣襟,便感到一陣異樣的黑氣,幽幽的像是能冷到人心里。
上一次給她同類氣息的是在玄陽門中了魔種的戈望。
柳扶微心頭一駭是心魔
“殿下,醒一醒,殿下”
她輕輕拍著他的臉,搖晃他身,司照睫毛輕顫,雙眼緊閉,怎么叫也叫不醒。
柳扶微當然明白,一旦走火入魔的后果不堪設想,急欲讓衛嶺喚人,走出兩步,想起衛嶺說了太孫的情況不宜讓外邊的人察覺,不覺止步。
等一等。身中心魔是因人之神魂迷失在心域之中,那我去殿下心中將他喚醒不就成了
念頭既起,她回身,掀開他的里衣衣襟,果然還是和上回一樣將脈望藏在心口的小兜里。
沉甸甸的銅戒落到她手心時,淡淡熒光再起。她記得司照的話,斷不能再讓火鴉之流察覺,是以,一骨碌爬上殿下的床榻,放下床帳,鉆進他的錦衾中。
被窩早已被太孫殿下“烤”得灼灼烘烘的,一埋進去,就被他身上獨有的那種香氣圍裹,像淺淡的檀木和新鮮的榛果一塊兒被碾碎,甘冽中帶著微澀,很是好聞。
柳扶微情不自禁耳根一熱。
尤其是這樣面對面,同床同衾而躺,吐息近在咫尺間等成婚后,是否就要日日夜夜同殿下這樣同榻而寢了
她心跳不覺加速,心道阿微啊阿微,莫要本末倒置,殿下在生死邊緣徘徊,你卻在幻想來日
于是急急閉眼,喃喃自語“救人為上”,顧不得去計較什么規矩體統矜持了反正那種東西她也沒有,手撫上他溫熱的胸膛上,默念心訣。
不行。
緊張,進不去。
她想起當初進戈望心域,司照同她所說外面的嘈雜與你無關,只管聽自己的心。
柳扶微重新靜心,似有一道風襲來,再掀開眼皮,低頭看到雙腿蕩在高遠深邃的蒼穹當中。知進了太孫的靈域,都沒來得及站穩,就感到這股風的威勢時而扯東時而扯西,像是不知方向肆意亂撞的狂魔,天與地都在這急遽之中亂轉
糟糕。比當時戈帥的心境還要慘烈,這簡直不是即將產生心魔,而是正在走火入魔啊
進入一個正在入魔的心域的危險,絕不亞于肉身處于天災,若是被吞噬,那就大大不妙。
強烈的風壓使得呼吸都變得困難,柳扶微試圖去尋太孫的心樹。
忽然間聽到一股隆隆響動。
她驀地回首。
身后,漫天海水仿佛漲潮至云端,百丈之高洶涌而來,未及眨眼,就感覺到整個人被侵沒。
容九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