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真人難以置信“你豈敢、神明,神明殺人必遭天譴”
“師尊說錯了。我既墮世,焉能辜負這個墮字”
也許靈寶派當時若當場收手,殺戮還可停止。但他們高估了自己,或是低估了風輕。神明不能殺人,是因為他們不想。一旦想了,再是鮮活的生命也可轉瞬化為烏有。
飛花看著那渾身散發著深戾的風輕,想起那命簿中的預言。
滅門,想不到以此等方式一語成讖。
只是,神明殺人,又怎會沒有代價
很快,漆黑的天裂開一口子,雷霆透云直劈而下,橫貫風輕之軀。
幾道天雷足以讓一個神徹底消逝。
風輕仰頭望天,像是在沉靜中等待崩裂。
就在此時,一道倩影擋在他的身前,脈望接住了最后一道天雷。
后世將那日編撰為奇聞,都說是飛花教主愛上墮神風輕,甘愿抵擋天雷。
這話真假不論。
畢竟在那電
光火石的瞬間,借天雷來鎮壓脈望,是一種冒險。
所幸成功。
天雷也是神明之力,被她吸附于脈望當中,當不虛此行。
幾日后風輕蘇醒,飛花說“你徹底惹了天怒,從今往后,怕是要天劫不斷了。”
他整個人尚未從猝然屠弒師門的悲痛中緩過神,一時無言。她卻笑問“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投桃報李啊”
風輕虛弱一笑“如今的我,對教主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么”
“若我能夠助你挨過天劫,你便會重新為神,就是天界也奈何不了你。到時,你將你的神格分一半給我,未知,你可愿意”
他的長睫微抬,在燭光下投下淡淡陰影“姑娘信得過我”
“你將你的情根給我,我自然信得過你。”
“姑娘不擔心,你的情根也會被我所縛”
飛花咯咯笑起來,“生來沒有情根之人,何懼之有”
妖靈飛花與墮神風輕結契當日,無窮無盡的雪自蒼穹深處飄落,寒風也不留情面將春吹成一夜冬。
飛花難得戴的一頭簪花都被吹亂,打趣道“看,天都在反對我們呢。”
風輕為她簪好“不,是祝福。”
之后百年,他們走過千山,踏遍萬水,成了世人眼中最矚目的妖魔邪侶。
但于他們而言,是彼此利用的關系。
飛花不在意。于她而言,為風輕多擋幾次天雷對自己有益而無害,何況,有他為修羅出謀獻策,修羅教不再是個囊中羞澀的窮教,更多流離失所小妖得以有一瓦遮頭,所謂妖魔在人群中的聲譽也在變好。
雖為道侶,風輕大多不會向她索取什么。
她在外拈花惹草他也不怎么管束,實在過分了他會去撈人,被群魔嘲笑也置若罔聞。她常常醒時已躺在小院里,爐子里咕嘟嘟燒著醒酒茶,屋外的人在奏琴。
飛花半倚在門邊聽。
雖少一弦,曲音低沉中漾著瀲滟,如槐花樹下的青年,鳳眸瑰麗,眉宇間卻孤傲。
唯獨有次她頑皮拿烈酒灌他,他醉得東倒西歪,簡直要把那個古琴當古箏彈,逗得她樂不可支。可到了后半段,那泠泠六弦上,一彈枯榮一彈秋,竟是高調迸殘聲。
見他彈破指尖,鮮血迸濺,她立時阻止。
“都是值得的”他低聲問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對不對”
飛花沒有直接給予肯定的回答,而道“無論值得不值得,既然做了,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