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禮聘四位貴女之一的戚悅婉,正四品上中書侍郎家的嫡幺女。
齊嬤嬤是這資歷最老的嬤嬤,深受太后信任,在掖庭教習采選事宜數年,無人不敬。
她說的話,必定是上面傳下的旨意,不曾想,卻有人如此膽大,敢當眾質疑。
戚悅婉是高官之后,氣焰一貫囂張,掖庭受訓這兩個月來,她一直看不起沈霽她們這些民間采選上來的良家子,數次針鋒相對。
良家子無權無勢,一直對她十分隱忍。
本以為入選后她會有所顧忌,沒想到竟如此蠢笨,上趕著在這個時候頂撞齊嬤嬤。
聽聞太后最是不喜張揚之人,齊嬤嬤又是太后手下,如此撞上去,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果然,齊嬤嬤一聽便板起了臉“掖庭有掖庭的規矩,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既然說到這兒,那奴婢再奉勸各位小主一句,千萬不要生出什么歪心思,若有違者,休怪奴婢不留情面。”
這話雖是警告,可其中的針對性不言而喻。
戚悅婉被當眾下了面子,一時掛不住,有些惱怒“齊嬤嬤這話從何說起,我雖是選侍,可今日起已經是正經小主。主仆有別,你又如何拿我不客氣”
“我堂堂中書侍郎家的嫡女,嬤嬤還能如何罰我不成”
齊嬤嬤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沈霽偏頭瞧戚悅婉一眼,似怕她發難一般,雙手絞著披帛,嬌嬌怯怯開了口“齊嬤嬤奉命教引,這般說必是有她的道理。戚姐姐身份高貴,不論何時承寵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又何必這么著急,對嬤嬤不敬呢。”
她話說的巧妙,話音一落,便有人揚了聲嗤笑道“有的人,才一入選便心心念念要承寵了,知道的是急著侍奉皇恩,不知道的,還以為戚選侍多急不可耐呢,女孩子家家的,倒連羞恥心都沒了。”
戚悅婉張揚跋扈早就不得人喜歡,這話一出,不少人低頭掩面偷笑。
“你們竟敢這般”她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打人。
誰知巴掌剛舉起來就被齊嬤嬤捏住,一時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齊嬤嬤淡淡地看著戚選侍,開口道“各位小主在掖庭一日,奴婢就有管教各位的權利。若是行差就錯頂撞了主子,別說奴婢脫不了干系,你們一樣脫不了。但有一點,戚選侍說的不錯。”
她環視四周,緩緩開口“宮規森嚴,等級分明。奴婢最后提點各位小主一句,宮中生存,最重要的是審時度勢,還請看清自己的身份,莫要淪為他人笑柄。”
到這時候,戚悅婉再不滿也不敢繼續跟齊嬤嬤頂撞,只得別著身子丟人,一張嬌俏的臉氣得通紅。
說罷,齊嬤嬤松了手,先是看了眼沈霽,這才對著前面站著的四位選侍說著“還請東苑的四位選侍跟奴婢一同前去。”
東苑都是官家貴女,西苑便沒那么多講究。
嬤嬤讓她們四散開自己挑選屋子的時候,沈霽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周遭。
東西南北四苑交匯在中庭,其實離的很近,站在西苑口便能看見東苑的人,總體還是在一處的,只是屋子跟屋子之間有些許區別罷了。
同旁人的歡天喜地相比,沈霽反而平靜的多。
這掖庭,她注定是住不久的。
看了幾眼,沈霽隨意選了處靠近西苑口,陽光充足的屋子便走了進去。
簡單雅致的房間,已經比沈霽這十六年來見過的所有房子都要寬敞漂亮。
雖然一想便知肯定不如宮內其他的住所,但比起受訓時住的通鋪,這兒既合規制又不會寒酸,嬤嬤們也是下了功夫的。
她將門合上,坐在梳妝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