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受傷,秦淵破例賜下步輦,載著她回緲云塢休息。
而宴會剛開始,便傷了一個,降位帶走了一個,重陽夜宴也因著這不好的插曲草草收場。
陛下徑直去了緲云塢陪沈霽過夜,余下的嬪妃便有再多的戲也唱不下去了,陸陸續續散了。
半個時辰前還熱鬧非凡的兩儀殿霎時冷了下來,一個接一個的嬪妃離開,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影還未走。
宮人們從里到外一盞盞熄滅宮燈,大大敞開的殿門口猛地刮進來一陣風,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格外的蕭索。
陸才人站在玉階上遙遙看著陛下離開,身后的原本金碧輝煌的兩儀殿失去光源,變得昏昏暗暗,遠遠看去如風中殘燭一般,頹敗而華麗。
她嫣紅的指甲死死摳進肉里,滲出鮮血也不曾發覺,耳邊的寒風呼嘯,她只覺得渾身都是冷的,連帶著心也好冷,這一片片后宮殿宇奢華美麗,燈火通明,都不能暖熱她的一顆心,直到陛下的御輦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因為高傲而始終抬著的下巴,才頹然松弛下來。
兩儀殿的人基本上已經走空了,只剩下掃尾的宮人在里面默不作聲的忙碌著,陸才人站在欄桿前獨身遠眺,身邊空無一人,唯有風聲。
忽然,身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天臺風大,姐姐可別著涼了才好。”
陸才人的神色頓時冷淡下來,眼角的淚已經被寒風吹干,她的神色平靜的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轉過身去。
“班御女,這么晚了,怎么不回宮去。”
班玉雅垂眸抿抿唇,溫聲說“心里頭藏著事,這才遲了會兒。”
“心里頭有事”陸才人上下打量著班御女,無聲地嗤笑,“今日的月亮這樣好,如此良辰美景,陛下卻只看著玉常在一個人,你的心里頭也不好受吧。”
班玉雅看著她,卻轉過頭去,看向下面的燈火燦爛,輕聲說“玉姐姐得陛下喜歡是好事。”
看著她的臉色,陸才人的嗓音平靜而冰冷,和從前溫柔婉約的模樣毫不相同“班玉雅,你和她這樣交好,可陛下卻只有一個,寵愛更是有限,她有了,你就沒了,你心里便一點也不醋,不怨嗎”
聞言,班玉雅并不轉身,反問著“陸姐姐從前和玉姐姐這樣要好,我也曾以為咱們個能一直這樣好下去,可如今得了寵才明悟幾分,不是人人都如表面一樣好,所以陸姐姐這么久不見人影,我也能釋懷。”
陸才人定定地看著班御女,淡淡的冷笑了聲“釋懷”
“你的玉姐姐沒告訴過你,早在你得幸之前,我和她便已經在戚貴人的尸體前分道揚鑣了嗎”
“你們如此要好,她也未必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你,”陸才人挺直脊背,神色高傲依舊的從八十一層玉階上步步走下去,“可見她也不是全然信任你,只是跟你表面交好罷了。”
陸才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越來越小,不知怎么,從前人在緲云塢說笑的場面卻仿佛還在耳邊一樣,班玉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冰涼的手默默攏緊了披風。
長安的風好冷,好像要冷進骨頭里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寧露輕聲說著“小主,咱們也回宮去吧,可別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陸才人說的雖有道理,卻未必是實話,不管怎么說,玉常在對您還是好的。”
班玉雅掀眸看過去,好像要從寧露的眼睛里看透什么似的“寧露,你入宮幾年了”
寧露不明就以,怔了一瞬“已經有,六七年了”
“小主,可是哪里不對嗎”
班玉雅沒多說,轉眸思量著什么,說著“本主只是問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