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頂上的人總算結印完畢,卻不是面向幾人消失的方向,而是將之打入樊籠的缺口處,原本還在鬼哭狼嚎的樊籠,霎時分崩離析,宛如憑空消失了一樣。
樊籠消失,孤城重現。
他原地站立了一會兒,緩緩抬手,將頭頂的兜帽摘了下去。
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街道,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道“他們都走了,你卻將自己的元神留在此處,也不怕我這個心狠手辣的惡鬼,將你永遠地留下來”
而就在木相對面,空氣如水波輕泛,下一刻,現出一道著青衣、戴面具的身影,正是方才就應該離開的岑雙
“紅芪兄如此言語,未免冷酷無情了些,我還以為,你幾次二番遣紙人來尋我,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我呢。”
頓了頓,岑雙抬手點了點太陽穴,笑道“還有啊,紅芪兄,你方才摘帽子的這個動作,和朝靈村里的那具神像實在是太像了,你都能將慣用的左手換成右手,怎么這樣的小動作,也不記得改改”
紅芪笑容不變,與他禮尚往來“知道我這個小動作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我何必為一些死人,去改變我習以為常的東西,你說對么,阿岑”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你要殺了重柳”想起之前木林之中,那個殺重柳分身殺得毫不手軟的莊權景,岑雙袖手道,“應該不止,雖然他惹了你,你想殺他很正常,可如今你們大事未成,便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少一個幫手,還是一個實力強勁的幫手,對你們的損害不小,除非”
他看著紅芪,笑道“他對你的威脅,已經大到你不得不除掉他了。”
這樣的威脅,定不止是對方將紅芪的底細查了個底朝天,虛與委蛇之際,時不時挑釁紅芪幾句,也不止是因為對方奪了紅芪的半數封印之地,以及與其對應的一半木相法寶,更重要的,是重柳貪心不足,想要借岑雙這把刀,把紅芪給殺了
。
無論重柳是為了將整個重霞林收入囊中也好,還是記恨紅芪已久蓄意報復他也罷,總之他明里暗里,沒少給紅芪使絆子,就岑雙這里,他就沒少上眼藥。
且不說重返水蕓城那一路,他多次故意顯露嫌疑,都牽扯到紅芪一事,之后還故意引導岑雙上天宮,讓岑雙親眼目睹他們狼狽為奸,可謂傷他自己八百,也要損紅芪一千。
再到前段時間,聞人晉即將大婚,重柳特意摸走了紅芪的法袍,找到渾渾噩噩徘徊人間的衣衣法器,幫她化了形,又助她布下法陣,就是要她與聞人晉大撕特撕后,再頂著衣衣的樣子,死在他們眼前,到那時,就算千年前紅芪只是個幫兇,但新仇舊恨疊加,岑雙想殺他的意愿,只怕要更強烈一點。
本該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只可惜某人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料到岑雙會將只在魔淵有過一面之緣的木相君記得那樣清楚,還將之一比一畫了出來,也不曾料到衣衣的法器渾渾噩噩成那樣,還能觀察他觀察得細致入微,連法袍長度這樣的細節,都牢牢記了下來。
也是在那時,岑雙便猜到木相這個身份有些文章,而重柳與紅芪之間的關系,也十足的耐人尋味。
果不其然。
既然重柳想利用岑雙殺了紅芪,那紅芪就讓他自食惡果,總歸他與岑雙之間的恩怨,遠沒有岑雙與重柳來的濃烈,況且若非千年前的事紅芪也有參與,他于岑雙,反倒還有些恩情,恩仇雖不能互抵,但總能讓岑雙更愿意與他合作。
他還是如此喜歡揣摩人心并加以利用,就像岑雙與清音還在互相試探,他站在一邊,就已經看破所有,之更是頻頻利用這一點,去達到他想要的。
不愧是,前任姻緣殿主。
“哪里哪里,”紅芪半真半假道,“阿岑之敏銳,才讓我誠惶誠恐,有時只是多說了一句話,都要叫阿岑抓住話頭,牽扯出一團亂麻,若是可以,我實不想與阿岑為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