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那一錢不值的珠簪?”
“就為了那小小的下仆,你竟如此折辱于我,按照我《大秦律例》,我為世家,我便是殺了她,也只要陪些銀錢!”
那王柏轉而怒喝出聲,王安風微微皺眉,厭惡之情幾乎難以言表,就連那些原本含笑的諸多護衛,此時面色上也有些不好看起來,王柏察覺到周圍的厭惡和惡意,心中微微一驚,可是話已說出口去,只能梗著脖子與這幾人對視。
就在此時,突有一段清越曲調從林間而起,初時婉轉,縈繞于山間林稍,繼而便沖云而起,將這凝固的氣氛給打散了去,即便是王安風心中厭惡,也不由得有些出神,而曲調突地停止。
諸人悵然若失,卻有一道清朗含笑的聲音響起,聲音漫長,綿綿密密,雖不響亮,卻是氣韻醇厚,顯然內功不低。
“大秦律例六殺中,無故殺人者,縱然郡王之子,當與庶民同罪,因己身份而枉殺他人者,罪加一等,六刑三殺,不知這位公子可想好了嗎?”
聲音落下了足足十數息之后,才有清脆悅耳的馬蹄聲響起,又是數息,一位身材欣長的少年才出現在幾人眼中,十五六歲年紀,深棗紅色的大衣,里面的衣服是月白長衫,繪著山水墨竹,眉眼俊秀,一股儒雅可親,飽讀詩書的氣質撲面而來。
左手牽著一匹馬,右手輕輕拋下了一枚柳葉,高大的白馬神態溫和,那受了傷的少女就在馬背上坐著,抱著個包裹,神色有些局促不安,那俊秀少年又和煦有禮地笑道:
“幾位,這位姑娘受了些傷,莊中應該有大夫,還請照料一二。”
腳步微微停下,那白馬也溫順地駐足,少年轉身伸出右手,溫聲道:
“姑娘,還請下馬。”
那面對王柏極為倔強的少女此時卻臉色微微一紅,頗有幾分妍麗,因為手上有些血污,微微縮了下手,到他卻毫不在意,反倒是托起內氣,防止觸動傷口讓少女感覺疼痛。
動作溫和有禮,眼瞳之中卻平和淺淡,只如看到白云叢林一般模樣,只在看到那縷羞紅的時候,才在心中有些懷念地道:
“許久沒有見糖葫蘆了,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不過現在的世家是不是門檻太低了些……不不不,肯定是這忘仙郡的紈绔子弟太膚淺了,垃圾一樣。”
少年心中滿是不屑和自傲。
他天性身子骨很弱,修行不得多久便會大口咳血,家里便不讓學這些東西,八十歲的老爺子求著自個兒孫子去青樓畫船,他乖乖去了,就是嫌棄曲調老舊,便自譜了新曲,要那些姐姐們來唱。
這樣一來他終于是不再犯病,家里頭松了口氣,可數月之后,整個城里的公子哥兒直接在他門外跪了一排要認大哥,才名流傳,更有花魁宣稱非他不嫁,老爺子氣得差點直接見了祖宗,為了斷絕流言,醒過來就嚎著要替他直接定下婚事。
然而還在大人們準備討論誰家女兒不錯的時候,當時候九歲的少年自個兒溜達出了門,用一根糖葫蘆和無聊學來的觀人相面之術,徑直拐了個良才美玉的美人坯子回了家。
當時候滿城的膏粱子弟聞言仰天長嘯,為什么出了這么個妖孽玩意兒,可嘯完之后還是繼續乖乖在他門前跪成一排。
什么叫底蘊,什么叫世家?
就是當紈绔都能讓你們失去信心。
將那受傷的少女小心而不逾矩地攙扶下來,少年看著那如乞丐般的王柏,眼底盛滿了不屑憐憫,氣度卻儒雅可親,啪地一聲打開折扇,筆法凌厲而雍容,卻又是令人難以比擬的氣度。
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
“在下,夏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