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男子止住聲音。
燕姓劍客沉聲道了一句不敢,聲音微頓,似乎覺得自己這般開口有些僵硬,又拱手道了一句:
“此事唯先生馬首是瞻,無有二話。”
中年男子微笑頷首,遠望著連綿起伏幾乎不見邊界的山脈,輕聲道:
“此事多少有些莽撞,只是如此好的機會,這輩子我不知還能不能遇到第二次,本來打算能夠盡快解決,卻不曾想被拖到了這個時候。”
“這消息已經沒有辦法再遮掩住啦。”
“再過些時日,不知道會引來哪一位神武府的將軍出現,若是尋常斗將營倒是無妨,打殺即可,可若是離棄道出現,恐怕只能退去。”
燕姓劍客心胸中思緒一陣涌動。
離棄道乃是大秦南疆出身,一路成長為大秦統帥,橫掃天下,他亦是出身南疆,南疆男子,對于當年年少時即成名,為師殺人而去的離棄道,耳熟能詳。
此時一想到兒時所尊崇之人或者會成為自己的對手,便是忍不住一陣心血沸騰。
旁邊枯瘦男子眸中神光暗蘊。
江南道。
他低聲呢喃。
甚至不至于江南。整個江湖的走向,或者都會因為這一件事情而徹底發生巨變。
江湖中不比朝堂,朝堂上勾心斗角,以出身論高低。
江湖上則大多以豪勇名聲稱雄,能夠殺滅神武府,自然會徹底得罪大秦朝堂,惹得縱然離開了軍隊,也算是天下少數強橫的雷道宗師離棄道天下追殺。
自己所暫時棲身的這位男子雖然武功也入了宗師,算是江湖上的一地豪雄,但是對上當年戰陣中殺死過五名宗師,甚至于率軍親手格斃了靖國大宗師車玉龍的離棄道,不占絲毫優勢。
武者到了宗師境之上,廝殺起來可不是單純論及內力和境界。
像是離棄道這種自亂世中硬生生廝殺出來的沙場宗師,即便是身后沒有萬軍追隨,一身煞氣也足以壓迫地對手難以使出全力。
也幸虧離棄道離開了大秦。
否則他只要一想到大秦煞氣第一的武將握著那柄神兵榜上名列十七的大秦鎮岳,就幾乎要肝膽俱顫。
縱然是宗師,面對曾經殺死過不止一位宗師的同級別高手,先天上氣勢就會弱了三分,更何況雷道武功本就是天下攻殺第一。
當年離棄道在道門祖庭之下,連連斗敗道門宗師,險些逼出道門太上出山,幾乎要令整個江湖沸騰。
若是當真惹來離棄道追殺,他們只能夠各處隱蔽。
但是縱然如此,他也覺得這相當值得,離棄道縱然厲害,但是天下之大,有心去躲,總會有辦法,而離棄道已經年邁,當年征戰沙場不知受了多少暗傷。
最多一二十年時間,這位曾經于沙場上不可一世的猛將就會一病不起,到時候,擊斃神武府帶來的名聲和利益就會逐漸顯現出來。
那個時候,就算是礙于江湖眾人的眼光,六國之人也會將自己等人視為座上賓客,重新再起一份更大的基業,幾乎舉手投足一般,輕而易舉。
以二十年時間潛伏,換得出入六國權貴,換得子孫綿延,以一人而成世家。
這種買賣,千百年來寥寥無幾,無不是踩著亂世豪杰,帝王將相的肩膀往上攀登,而遇到這等大機遇,有氣魄傾全身家當一搏的,更是寥寥無幾。
枯瘦男子雙手插袖,瞇了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