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刀揮舞帶起的風自刀鋒上面拂過。
刀鳴聲音清越,連綿不絕。
杭勇心里一松,最后的意識消失不見,渾身刺痛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仿佛山洪爆發一般涌上心頭,直接昏迷,重重倒在了地面上。
刀鋒整齊劃一收回。
仿佛碧波青濤,連綿不絕。
……………………
江南道十三郡多以大江大川名傳天下,名山相較而言多為俊雅,少有雄壯,鎮江北去百里處,卻有一座名動天下的雄奇山脈,肅立于江流北岸。
一千余年前,前代武帝曾于此山上親筆題寫‘天下第一江山’六字,后有儒家大儒摹寫勒石,字跡綿延千年,至今仍舊清晰可見。
后山有亭名凌云,取氣凌云天,龍騰鳳集之意,江南道多名士清談,名士重名,自然要找個足夠分量的地方,永固山后凌云亭多少算是個去處。
每年三月九月兩次清談大會,遍邀江南道名士,高談闊論,眼界放得極高,勿要說是尋常百姓,就算是士族中格位較低的門第,都沒有資格落座,引以為是一時盛談。
而在平素,這凌云亭也算是一處只有達官貴人才能夠上來賞景的地方,甚少看到些布衣書生。倒是不時有些秀麗豐腴,顏色貌美的世家女子指著某一處角落,如數家珍道出這里曾經是那位那位羽衣名士所在,當時指點江山又是如何如何瀟灑。
山上有一處山石伸出懸崖數丈,仿佛是有仙人伸掌,上面有修建有一處亭臺,至今已經有數百年風吹雨打,人世間富貴,王侯將相不知幾度顛倒翻轉,這里的山亭卻從未曾有過變化。
一名素衣男子站在這山亭當中,右手搭在欄桿上,極目遠眺,左邊伺候著一名形容枯瘦,仿佛行尸的男子,身上一股子陰氣像是埋在地里八百年的古尸。
右邊則是個人高馬大的魁偉壯漢,嘴唇緊抿,眸光瞇起有幾分傲慢味道。
手中長劍不曾出鞘,劍意只在鞘內震蕩。
可是眼瞅著這男子身材高大,站在那里便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好劍快劍,連帶著這山亭,連帶著伸出來的這一塊大山巖也像是把沉重厚實的長劍。
天底下以劍為兵器的武者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幾十萬,可說能夠把一把劍練到這種境界的,往上數三代都數不出太多的名字。
這定然已經是劍榜上有名的大劍客。
被左右兩人簇擁在中間的男子目送著數只白鶴振翅直上云霄,收回了目光,呢喃道:
“王天策的兒子入了山已經快要有兩月的時間,卻仍舊沒能夠找到他的蹤跡,帶著了足足三百人,還能夠做到這一點,當真是能躲。”
旁邊仿佛古尸一般的男子摸了摸胡須,笑出聲來。
這本來是帶著些許奉承和討好的微笑,但是因為他的面容,總也帶上了幾分詭氣幾分陰冷,似也知道自己笑起來不如人眼,他只笑了兩下,便斂住笑聲,道:
“能躲也躲不過一月之后了。”
“今日派出那些武者,他們若是出手,則自然會暴露出消息,若是不出手,這綿延山川雖然看似遼闊無邊無際,卻總也有個盡頭,到時便如甕中捉鱉,自然是手到擒來。”
旁邊高大劍客眼皮微掀,冷笑道:
“到時候,切莫不是甕中捉鱉,而成了猛虎出匣。”
仿佛古尸一般的男子視線落在劍客身上,道:“燕大俠,這話又是何意?這一計策,主公也是允諾了的,莫不是燕大俠覺得不妥?”
“若是當真覺得有所不妥之處,何不早些說出來?總也在旁陰陽怪氣,可不像是你所說的劍客做派。”
燕姓劍客冷笑不言。
為首之人擺了擺手,止住兩名客卿爭斗,輕聲道:“兩位不必爭執,此事是我同意,同樣若有什么危險,自然是要由在下一力承擔,不會怪罪到兩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