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凝重。
便在此時,身后劉陵晃了晃手中酒壺,慢悠悠開口道:
“且慢……”
一言既出,引來了眾人視線。
…………………………
“今夜果真是好燈火,不知,和天京城相比又是如何?”
離棄道正在客棧上亭臺處負手看燈,耳畔突然想起來清澈聲線,身后便傳來了齊整的腳步聲音,顯然是故意發出,慢慢靠近。
許是文人氣息太重的緣故,江南道的建筑和北方不同,北方懶得修多高,都是講究幾進幾開的闊氣,南邊客棧卻似乎都喜歡在頂層再開出一處小亭子,飛檐翹起,以四根漆成紅色的柱子支撐,用來賞景。
因為這小亭高出了周圍建筑,所以視野頗為開闊,尤其盛夏的時候,夜間就有涼風過境,最是舒爽不過,而冬日垂下垂簾,擋住寒風,中間取一座紅泥酒爐溫上一壇黃酒,對雪而飲,便有了十成十的名士風流。
薛琴霜換上了男子打扮,腰佩玉佩,用緞帶將黑發隨意扎成道髻模樣,模樣慵懶,風姿倜儻,右手提著一壇酒,慢慢從回折型的臺階上走上來。
她做女子打扮時候,一身英氣便能使得她在女子間極為出挑,可做男子打扮時,英氣反倒是自然,貴在如水寧靜,半點看不出是女扮男裝。
老人不回頭,只依舊俯瞰下面的燈火通明,自語道:
“梁州,只是一地小城,如何能和天京城相比?”
“就算是這整座城的燈火通明,也不能夠和京城一處坊市相比,可是我大秦天京城卻有足足三百六十五座坊市,以上應周天之數,合星耀,對宿辰,只是想想便可以明白了,光耀萬古,氣吞**,天下這么久,也唯獨只有天京城了……”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滿是懷念。
離棄道突又搖頭自嘲一笑,不愿在這話題中繼續下去,抬手從薛琴霜手中抓過了酒壇,喝一口酒,又看她一眼,調侃笑道:
“好生俊俏的后生。”
“你若和安風一起出去,保管比他更受那些小姑娘喜歡,不知道要有多少大家小姐因為你而魂不守舍了,怎得就瞎了眼,看上了我家那喂豬的?”
薛琴霜道:
“她們喜歡便隨她們喜歡,我卻偏生喜歡她們不喜歡的那個。”
這樣直截了當,毫無半點遮掩地表露心跡,讓離棄道一口酒險些嗆著了,一代宗師,就這樣大口咳嗽起來,雖然并非第一天相見,早知薛琴霜性子直接,卻未曾想直接到這種程度。
他活了這許多,走過許多地方,見識過不知道多少世家大族的美貌女子,似是這樣豪氣的卻少見,一只手數得過來。
大多的女子,在這個時代最大的勇氣和反抗,便是偷偷扮做男裝,在周圍城中游歷一番,然后按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門當戶對的家中相夫教子。
而能撐得上一句奇女子的,太少,沒有幾個。
十六歲時孤身離家,跋涉六千里,違背整個京城大族意愿,去找當時陷落困境的二皇子,對山河為盟誓,指腹為婚的長孫皇后是一個。
三千魚龍舞列陣道門山下,綁走了未來天下道統宗主,當日成親的天河郡主算一個。
身負天命而出,卻違逆天命而行的東方凝心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