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行為,一部分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另一部分則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和貪欲,至于當初在鐵浮屠墓前所暗自承諾的事情,怕是連她自己都開始忘了吧。”
“人心如紙,果然可笑。”
“王安風。”
王安風微微一怔,旋即下意識站直了身軀,道:
“晚輩在的。”
眼前文士閉了閉眼睛,似乎想要說什么話,最終卻也只是擺了擺手,平靜道:“無事……你且去吧,那姓離的老頭兒跟在你身旁,有數日不曾過來了,去找圓慈他們敘舊罷。”
王安風心中遲疑,俯身行禮退去。
青衫文士屈指輕敲青竹扶手,沉默了許久,呵出一口氣來,道:
“人心如紙,世事風霜,不堪為信。”
背后風吹竹林。
少林后山之上,竹林道觀當中,那一身藍白道袍的道人盤腿坐在了蒲團上,浮沉搭在右臂上,觀云海起霧,嗓音柔和,慢悠悠響起。
“人心如鐵,千年滄海,一念不變。”
……………………
王安風這一次在少林寺中呆了頗長的時間。
先是跟著師父圓慈讀過了經文,又和三師父研究過了藥理,然后請教了金針度厄該怎么用才是最好,老人頗有興質,說到興頭上,索性將藥王谷中的幾種針法傳授給他,雖然說在對敵上沒有什么優勢,卻各有妙用。
至于鴻落羽,先是帶著王安風去看了看那一匹赤色野馬。
然后極為不屑鄙夷地表示,王安風作為他神偷門的一員,業務能力實在是太差,連在梁州城這種城池當中,搬運一具‘徐嗣興’都廢了老大功夫,這般模樣,如何能夠摸到天京城太極功當中?又要如何完成神偷門一脈代代相傳的傳統?
不知是否是太長時間沒有和人說過話,鴻落羽越說越離譜,最后在圓慈的溫和微笑當中,方才止住話頭,饒過了王安風一命,后者在圓慈的叮囑之后,幾乎狼狽逃竄一般離開了少林寺。
然后,少林寺中便響起了平和的佛號。
“阿彌陀佛……”
王安風回到了客房當中,重重松了口氣,仿佛歷經了數次生死相搏,精神上和身體上,都充滿了疲憊之感,往后兩步,直接坐在了床鋪上面,眼中有些許茫然之色。
他失策了。
先前鴻落羽在外面呆了很久,沒有表現出來,他幾乎要忘記了,相比起能夠凌空虛度,位列當代江湖第一流的絕世輕功,這位師父那張碎嘴恐怕還要更勝一籌兩籌三四籌,就是昆侖山上那位物我兩忘的山人都不一定能夠忍受得住。
不過神偷門的傳統又是什么?
難不成要跑去大內,在三千披甲禁衛眼皮下面偷東西?
王安風晃了晃頭,把這個能夠惹得江湖朝堂軒然大波的念頭拋出腦海,看了一眼依舊陷于昏迷當中的徐嗣興,將后者從床底拖出。
然后重新換了一種下針的方法,以自身內功模擬運轉藥王谷的路數,施針一遍,還好藥王谷內功心法走的是‘陰陽流轉,歸于冥一’的路數,以少林純陽內功,倒也能夠勉強用出。
施針之后片刻,王安風察覺到徐嗣興的氣機逐漸穩定,心中暗松口氣,抬手將銀針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