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兆豐按捺住心中怒意,回眸四掃,看到窮奇勉強起身,似乎還有行動之力,而先前布衣劍客則尚存三分氣機,心思電轉,已有了主意。
按照谷中規矩,此時他神兵不在身上,只是有一枚上等的玉髓磨制成的玉佩,容納了大量氣機,當下顧不得心疼以及節省出之后的任務消耗,呼吸之間,吐納吸收氣機入體,瞬間踏破天門,成就宗師實力。
氣機一經入體,旋即朝前猛撲,一掌擊出,浩大磅礴,是和王安風一樣的用法,因自身實力不足,不取精深微妙的用力和轉折,只是憑借氣機的浩大剛猛,硬生生砸出。
王安風此時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傻到和對方硬碰硬,當下趁勢后退一步,仿佛正常躲避鋒芒,而安兆豐趁著這樣一個機會,已經搶身奔出。
與此同時,左右手雙手微曲,施展出控鶴擒龍的高明手段,尋常武者用這武功,也就是挪移物品,難能對敵,但是他此時純論武功,已經能夠算得上一派之宗師,內力加持之下,這種手段也是脫胎換骨一般。
左手控氣,將那名布衣劍客抓起,再是一揚,那名劍客便如離弦之箭,瞬間離開此處十數里之外,更有劍氣鋒芒,無形護體。
而右手則是助力窮奇遠離,當下三人分作三個方向遁逃,至于那些一路辛苦,護持他們來此的護衛們,則看都不看一眼,只當螻蟻一般,若能以其一死,拖延分毫時間,便已經是其最大用處了。
鐵麟趨身前趕路,追之不及,怒喝道:
“放箭!”
只聽得機括鳴響聲音,自東而西,連綿不絕響起,聲音彼此重合,或者前后緊緊相連,竟然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馬在場,旋即就有弩矢飛射如雨,刺破空氣,整條街道為之一暗,弩矢密集,竟然是將太陽日光都給硬生生遮蔽。
安兆豐卻不躲不避,口中低聲呵斥,氣機縈繞之處,如同飛蝗一般密密麻麻的弩矢就這樣停滯在了半空當中,尾部仍舊還在顫動不止,卻再難向前一寸,實乃是天下罕見的景致。
安兆豐復又昂首長嘯,右足在弩矢之上一點,身子電射而出,直至其已經奔出了射程范圍,那些弩矢方才繼續落下,密密麻麻,駭人心魄,破空之音,連綿無絕。
前三十年,天下七國之中,以韓之一國,雖彈丸之地,其弓弩最強,秦滅諸國之后又有改進,現在天下之中,獨屬秦弩最強,射程最遠。
邊疆交手之時,每到一地,不管敵手多少,秦軍必先要以強弓勁弩,以及三十人用大車弩名‘巨靈神弩’者,齊射三輪,坊間戲稱為‘清野洗地’。
待得箭落如雨之后,方才鐵騎沖鋒,步兵擁盾,陌刀清掃,武將高手策馬奔馳左右,尋隙補刀,打得各國精銳半點脾氣沒有。
剛剛安兆豐以一己之力對抗大秦城中數百精銳齊射,已經極為勉力,當下只覺得氣機鼓脹難受。
暗自思慮,若是射弩的乃是精銳武卒,或者大秦宣武弩系,恐怕就要氣機反噬其己身,當場咳血,心中去意更多。
王安風看到鐵麟之后,就知道今天事情已經得手,本來打算做戲做全套,送佛送到西來著,攔住鐵麟,省得窮奇太弱,才跑出沒有多遠就被捉拿歸案,白忙活了一天。
可才走幾步,卻又察覺到身后不對,扭頭去看,看到了安兆豐急奔出去,直接朝薛琴霜易容的青年過去,心下一急,也顧不得甚么窮奇和計劃,轉過身來,怒聲急奔。
此舉反倒更是刺激到了那位掌兵使,身法更快,以鐵麟實力,也只看到殘影重重,遑論尋常武者百姓,根本就難以捕捉。
卻是安兆豐知道對方素來都是以兩人同行,對方武功掌法都是高明得緊,但是另外一個人卻是沒什么武功,只消一下就能拿住。
這一舉動倒也不是要如何,只是為了分散掉‘老者’注意力,為自己爭取離開的時機。
否則到時候氣機耗盡,又被對方糾纏,刑部勁弩三連射,五連射之下,他能夠扛得住一輪,可如何扛得住十輪百輪?
大秦當年吃過了以一敵六,補給不足的虧,如同久貧乍富,心下總也難安,每一城中必有武庫,其中弩矢捆縛堆疊,如同糧食一般堆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