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到門前,鐵麟心中浮現一絲猶豫來,若是現在這年輕女子正在屋中寬衣安睡,自己兩人闖將其中,自是失禮至極的事情,若是鬧將起來,雖然不懼,也平添了許多麻煩。
正遲疑間,無心已經抬手將門推開來,鐵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無心進去之后,方才意識到自己師弟做出了什么事情來,旋即聽到了里面女子驚叫,然后便是潑辣刺耳的叫罵聲。
“你是誰?”
“刑部辦案,得罪。”
“刑部你老母!與姑奶奶出去,是又來要錢的對不對?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死鬼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們有膽子便殺了我,要不然我必找人讓你好看,我兄長可是梁州城下……”
旋即便又是一頓叫罵,這人罵起來極為潑辣,幾乎要數落出無心的祖宗后人都來了一個遍,其并不害怕,反倒極為鎮定,顯然這種事情已經經歷了多次,已經麻木,心中不起波瀾。
反倒是越說越起勁,種種不堪入耳之話,連番說出,幾乎難以想象這是出自一個女子口中。
鐵麟心中叫苦,覺得事情有些棘手起來,他既經驗豐富,自然知道這種人是最為難以對付的,糾纏不休,需得要見到好處才肯松嘴,想要從他們嘴里頭知道些什么事情,須得花銀子,更得要花功夫。
甚至于退上一步兩步,哪怕十步說,此事的問題也要落在他們身上才是,夜闖民宅,無論如何是站不住腳的,就算是一直捅到了總捕頭那邊,都是無法忽視的問題。
可是這潑辣刺耳的叫罵才剛升起來,便被一聲錚然鳴嘯壓制下來,鐵麟神色一變,心道不好,顧不得甚么,趨身進去,旋即便就著射入月光,看到了屋中場景。
那女子穿一身單衣,似乎才將蘇醒過來,還半坐在床鋪上,身上大半被被子蓋著,臉上還顯露著潑辣,如同滴入清水當中的墨水,尚未暈染開來,便被恐懼覆蓋。
鐵麟心中震動,禁不住倒吸口氣,視線垂落,看到了一柄刑部的制式長刀,那刀已經徹底出鞘,徑直架在了那女子脖子上。
冰冷的刀鋒在月色之下越顯得清冷,刺激那女子白皙皮膚上浮現出了大片的雞皮疙瘩。
那女子顯是未曾見到過如此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人物,被駭了一大跳,雙瞳瞪大,胸膛上下起伏不定,顯然已經極為驚怖。
鐵麟忍不住道:
“師弟……”
“刑部辦案,便宜行事。”
順著清冷的月光和刀鋒,那女子視線往上看去,看到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掌,這只手緊緊握住了刀柄,一身朱衣的青年潛藏在濃郁的黑暗和朦朧月色當中,看不清楚。
唯獨雙目清冷,似乎盛滿了冰冷的月光。
“我問,你答。”
片刻之后,無心和鐵麟兩人走出了這家院子。
鐵麟一直欲言又止,無心看他一眼,語氣不起波瀾,道:
“不在這里,我們去下一座坊市當中。”
鐵麟心中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將心中的念頭與些微不滿暫且壓下,只等到此事了結之后,再和無心對峙分說。
無心已經快步走出,鐵麟抬眸看了看漸漸升至中天的明月,呵出一口濁氣,想到了傳訊給王安風的那只飛鳥,收拾念頭,大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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