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音逐漸遠去。
師懷蝶站在院子里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剛剛靠得頗遠,所以并不知道事情進展究竟如何,但是既然這人已經離開,也就是說,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那么窮奇……
那個性子涼薄的下棋人終于是死了么?
想及當年身為劍奴和棄子時候的日子,師懷蝶神色有些復雜,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內心,旋即右手按劍,大步走到了門前,左手抬起,頓了一頓,然后下定了決心,將木門重新推開。
陽光傾瀉進去,她警惕地抬眸去看,屋子里比起外面的涼爽而言,溫度高不少,熱浪往外翻涌滾動著,除此之外,裝橫并無變化,桌椅擺放整齊,顯然方才并沒有發生沖突,或者沖突一開始就已經結束。
歐冶歸元坐在椅子上,看不出異樣,師懷蝶自下而上去看,看到了質地細膩,貴有百金的江南衣物;看到了金絲銀線勾勒,鑲嵌七枚溫潤白玉的腰帶,腰間的玉佩流蘇……
視線繼續上移。
她看到一雙平靜的雙目,安靜看著自己。
師懷蝶雙瞳驟然收縮,周身肌肉緊繃,險些暴起出手,魚腸幾乎出鞘,方才注意道,歐冶歸元雖然在微笑,但是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而那眸子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死寂,一片渙散,看不出半點神智。
師懷蝶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右手從鳴嘯的魚腸劍上松開,背后不覺已經滲出冷汗。
委實是給嚇了一大跳。
定神之后,上前檢查,發現歐冶歸元的身體仍舊和活人無異,脈搏有力,甚至于內力都還在,沒有散去歸墟,但是卻又不會對任何動作作出反應,如同一個機關木偶人。
師懷蝶抿了抿唇,突然退后兩步,右手一動,手中魚腸劍錚然鳴嘯刺出,瞬間點在了歐冶歸元喉嚨上,仿佛要搏命廝殺,煞氣驟然爆發,那雙眸子里卻仍舊沒有半點的漣漪。
劍鋒在馬上就要刺穿歐冶歸元喉嚨的時候,驟然收回,攜帶的劍氣仍舊將歐冶歸元脖子上的皮膚刺破,滲出鮮血,而后者卻仍舊沒有半點的反應。
師懷蝶這才安心下來,長呼出口氣,將劍收回,呢喃道:
“活死人么?”
“和蕭潤林,陸永玫的打算一樣……可是他們兩人能夠從中獲利許多,但是弄出這樣一個活死人,對于先生又有什么用?”
“他又不在鑄劍谷中……”
思緒因為放松而有些發散,師懷蝶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件根本想不通的事情,此時至關緊要的事情,先得帶著歐冶歸元回返鑄劍谷。
陸永玫和蕭潤林已經被擊退,路上應該會安全很多。
至于之后……走一步算一步,之后事情,之后再說。
師懷蝶以自家公子身患惡疾的理由,以溢出市價三成的價錢,從旁邊的農家那里買來了一輛牛車,牛車上有仿佛烏篷船一樣的篷子,比不得馬車,也能夠遮擋風雨。
農戶幫著將被棉被包裹著,仿佛沉睡的歐冶歸元搬上了牛車,叮囑師懷蝶說一個小姑娘家可千萬小心之后,方才安心回去。
師懷蝶換成寬松衣物,將趕路車夫常穿,用來遮風的兜帽拉起,遲疑了下,將那小男孩送來的菜也放入牛車當中,堆在歐冶歸元身上,然后把空了的竹籃倒扣在了墻上,里面放了一塊銀子。
頓了頓,又將這一小塊銀子換成了小拇指甲那樣大小的一粒,如此方才驅車離開。
鞭子在空中打出一個響聲,黃牛牟地叫了兩聲,邁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