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任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液,不以為意笑道:
“這也無妨。”
“年輕人,能夠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面,總也是好事情。”
后開口那人奇道:“老孫你什么時候變得這個樣子了?當年你可是嚴厲得很,把不少人都給嚇跑了的。”
消瘦漢子笑道:“這個可是得要細細說說,老孫遇到了好事情,自然心情好,心情好了,再怎么樣的人也會變得好說話了……”
旁人好奇,連連追問,那消瘦漢子正要開口,便聽得了前面一聲呼哨,再看的時候,仿佛鐵塔一般的周巢已經翻身上了馬,立在前方,原來是那休息的一刻時間已經過了。
消瘦漢子將最后一塊肉扔在嘴里面,笑道:
“走罷,今日到了城中,再好好和你們分說……”
馬嘶聲音不絕于耳,方才停下了一刻左右的車隊再度開撥,王安風將那馬草喂給瘦馬,然后依舊慢悠悠跟在了車隊的后面,這匹瘦馬看去依舊是無精打采的樣子。
就像是剛剛出發時候一樣。
周巢果然稱得上一句經驗豐富,對于城與城之間的距離,以及眾人行進的速度,都極有把握,在天色黑到難以行走之前,終于是到了一處城池,趕在大城門關上之前,入了城中。
周巢有相熟的客棧,早早就已經派出手下快馬趕來打點好了,客棧中派出了小二在城門口等著,見到眾人之后,忙在前頭引路。
王安風牽馬而行,依舊沉默,左右看著周圍的建筑,在心中和酒自在前輩給他的那一份資料一一對應,確認了這座城在情報中只是尋常,不值得特別在意,旋即分心去看這城中風光。
果然是和中原,江南一代不同,建筑風格,城池布局,粗曠地仿佛裹挾著粗糙砂碩的北風,卻又別有雄壯,一處縣城之中,竟也給人雄城之感。
而在他打量城中布局的時候,眾人已經到了一處客棧當中,在門口已經有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等在那里,遠遠看到了周巢,口中便發出一連串豪邁的笑聲,雙臂展開,迎上前去。
兩人親熱地熊抱了一下,客棧中的小二伙計幫著將帶來的馬車,坐騎,全部在空出的后院里停好,眾人站在地上,活動筋骨,都是一陣的齜牙咧嘴,卻是今日舟車勞頓,實在是筋骨都僵硬乏了。
入內之后,商隊眾人依舊將客房定在了一起,這一次干脆就沒有為王安風定,后者自己上前,給自己重開了一間客房,然后又問廚子要了些雞蛋黃豆。
蛋清蛋黃,還有煮好的黃豆在桶中攪拌好,更撒了一把鹽巴,然后才提著給那瘦馬送過去。
喂食這件事情實在是不能夠遲了,否則他擔心那匹孽畜餓得起火,把其他馬給踢壞了。三師父說這匹馬是在極地搏殺白熊練出來的體能,之后將尋常猛獸收拾了個遍,區區尋常馬匹,還真不夠它幾蹄子的。
他維持刀狂的性子,旁人也懶得招呼他,王安風也自樂得清靜,將這戰馬配置的草糧給那瘦馬送過去,看著它吃盡了,方才轉身回去。
秋夜溫度頗有幾分冷意,而西北一帶,白天溫度還行,一到晚上就冷得厲害,掌柜的見沒有人來,用厚厚的棉布垂在門內,堵住了縫隙中灌進來的寒風。
王安風喂完馬正要往里面走的時候,才拉開門,布簾就被撞開,里面走出一人,腳步匆匆,幾乎直接撞在了王安風的身上。
王安風側身一步避讓開來,接著一瞬的光,看清楚了來者是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算是劍眉朗目,只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破壞了整體的協調,也增加了幾分戾氣。
后者頭顱微垂,視線仿佛一直在盯著地面,也不曾跟王安風道歉,便如背后有惡狼追著一般,腳步匆匆離去。
王安風皺了皺眉,收回視線,走入客棧當中,將木桶交還給了后廚,本來打算直接上樓去房間里面,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旁邊,突然聽到了旁邊一個高大青年重重拍了下桌子,頗有幾分眉飛色舞之色,高聲道:
“所以說,姜夫子入了朝堂,我等便可略有期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