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香兒聲音冷冷,“權力這種東西,若不能握在自己手中,便終于一日會將你吞噬。”
李顯皺了皺眉。
道理他都懂,可那是他的弟弟與妹妹,讓他殺他們,他如何能忍心
更別提彼此都是從阿娘威壓之下茍延殘喘活下來的,有共患難的情意在,要他對他們下手,與砍自己的手足有什么區別
夫妻多年,韋香兒當然知曉自己夫君的優柔寡斷,若是沒有天幕預警,她定然著急,但現在,有天幕將未來之事娓娓道來,她反而不著急上火了
天幕會給李顯當頭一棒。
會告訴他,他所信任的人是何等的狼子野心。
“郎且看著吧。”
韋香兒道,“你的萬世基業,終有一日會毀在二娘與四郎手上。”
李顯呼吸微微一緊,頓時無比煩躁。
“不會的。”
片刻后,他雙手捂臉,顯然無比糾結,“二娘與四郎不會這么狠心,更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我以赤誠仁厚待他們,他們怎會以奸詐待我”
“赤誠”
“奸詐”
韋香兒有些好笑,“若能人心換人心,這萬里江山又如何輪得到你來坐”
“再說了,這些東西哪有大權在握來得痛快”
大權在握,生殺予奪,多么誘人的東西。
這東西不僅韋后想要,太平也想要。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府肅穆威嚴。
太平扶著小侍女的手回到議事花廳,心腹們低眉垂眼跟在后面。
“二娘,韋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們不可坐以待斃。”
“圣人膝下只有四子,長子子已死,二子遠在千里之外不得回,而今只有溫王在京,且年幼不知事”
心腹聲音微微一頓,拱手向太平進言,“二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你們置于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地”
太平公主眉梢微挑,面有不屑。
雖然太平躲過了韋后這一輪的攻擊,但此時的她也明白自己與韋后的關系徹底破裂,再無緩和的可能,于是兩人在朝堂之上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其中最為精彩的,當為上官婉兒勸阻李顯不要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的事情。
天幕之上,李顯與朝臣們吵得不可開交。
但他主意已定,任誰來說不好使,氣急敗壞的天子抬手吩咐,命上官婉兒擬招。
“阿娘為女子,仍做了武周天子。”
李顯道,“裹兒乃天子之女,如何做不得天子”2
可惜此時的李顯,并不知道上官婉兒并不是他的人。
他覺得上官婉兒非常親厚,不僅給她父親祖父平反,追封她的祖父與父親,而還封她的母親為鄭國夫人3,此等恩情,婉兒當然是他自己的人。
而且根據史書記載,上官婉兒曾不止一次勸說韋后效仿女皇4,行女皇之事,按照女皇的政令來治理國家,而且向韋后推薦武思,重用武家而排擠李家。5
咱就是說,任誰見了婉兒這波操作都迷惑啊,覺得她簡直就是自己的貼心小棉襖,自己想到的事情她能想得到,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她更能想得到,根據你的心思來幫你治理國家。
這哪是女相這簡直是自己的張良和諸葛亮好嘛
自己能否成就一番偉業就看她了
天幕之上,韋后李顯待上官婉兒極為親厚,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會與她商議。
武曌目光悠悠,看向一旁替自己擬寫詔書的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呼吸一緊,筆下字跡有一瞬的潦草。
但很快,她調整好自己的心緒,仍是不急不緩寫著詔令。
太平的意識一下比一下淺。
迷迷糊糊間,她心里只剩一個念頭
婉兒怎會是他們的人
上官婉兒,自始至終都是她的人。
韋香兒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