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武三思心里直嘀咕。
唯一的正統女皇帝,可不就千古無人出其左右嗎
就是史書描繪得怪怪的,弄得先帝跟姑母手里的傀儡一樣。
但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這樣,那位先帝才是站在姑母背后的男人,在他沒崩逝之前,姑母是他手里的一把刀,而今他駕鶴西去,姑母才能大權獨攬,做九州萬里真正的主人。
一把殺人利劍翻身做了江山社稷之主,姑母如此,他未必不能如此。
武三思眸光微閃,繼續向主位上的天后道,“姑母既有天幕欽定,他們便該順承天命,尊姑母為主。”
“但他們若執意逆天而行,便不能怪姑母心狠手辣。”
“姑母放心,那些人交給侄兒便是。”
“古往今來,哪次改朝換代不是血流成河”
所以u主覺得,沒必要把李治描繪成圣母白蓮花。
一個給后人留下永徽之治的天子,他可以理智,可以果決,可以冷血,可以殘酷,但唯獨不可能圣母。
天幕之上,出現李治的身影。
李治身著天子袞服,拾階而上,待登到最高處,初升的金烏躍出云層,他立在金烏之下,面朝臣子緩緩回頭。
那是一種不同于太宗皇帝刀口舔血浸染出來的威儀,他很溫和,嘴角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但笑意卻不曾進入眼底,只停留在嘴角。
他淡淡笑著,平靜溫和,但眉眼里卻有著一抹墨色幽深,像是深淵藏在他眼底,而他借著深淵俯視眾生。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面若觀音但心有雷霆的圣明天子。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靜靜看著他們曾經的天子。
“這是圣人”
“這面相雖溫和,可也叫人害怕。”
“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知道,阿耶與祖父之死并非天后之過。”
上官婉兒笑了笑,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酸澀,太平握著她的手,她便也牽著太平的手,“倒是二娘,先帝已崩,天后之心昭然若揭,二娘也該早些替自己打算才是。”
家人之死是橫在上官婉兒心頭的一根刺,婉兒不愿提,太平便就此揭過,順著上官婉兒的話往下說,“替自己打算”
“不,我想為阿娘打算一番。”
如果不是天幕的出現,她終其一生不會知道阿娘的不易與委屈,更不知道阿娘曾為阿耶背了這么多的黑鍋,更為諷刺的很多事情明明是阿耶決定的,后人卻將一切的罪責全算在阿娘頭上。
而本該去偽存真的史官們,在阿娘的事情上卻不惜大量筆墨來抹黑阿娘,甚至連扼殺親女的事情都能編造,這樣的后人,這樣的史官,有存在的意義嗎
而這種史官的存在,也從另外一個角度體現后世官員對女人干政的態度
他們不問對錯,更不管你政績的如何,只要女子干政,那便是妖后奸妃。
何其不公
誠然,她是千嬌萬寵的小公主,萬事無憂,不問朝政,愛使小性子,經常與兩位兄長拌嘴,經常惹阿娘生氣,可這些事情對于一個公主來講再正常不過。
因為她是公主,她的身份賦予她可以驕縱任性,也正因為她是公主,她的身份同時也賦予她尋常女子沒有的眼界與見識。
“我是阿耶的女兒,但更是阿娘十月懷胎所生。”
太平道,“阿娘若真走到那一步,我必鼎力相助。”
她的阿娘,那么厲害的阿娘,不應該因為性別而被污蔑,被后世史官們扭曲成那個樣子
圣母白蓮花不是那么好塑造的,連歐陽修這種文學大手都塑造成了軟弱可欺只知道哭的軟蛋,而他想要抹黑造謠的武皇,則是大權獨攬威風凜凜,壞是壞了點,但是爽啊大女主爽文都不敢這么寫有木有
當然了,歷史上的武皇是沒有這么爽的,她在高宗李治去世之后才徹底掌權。
知子莫若父,知妻莫若夫,知臣莫若天子。
李治太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么貨色,也清楚自己的皇后有著怎樣的經天緯地之才,而他的臣子又是怎樣的心思,他在臨終之前,留下一道遺詔,也正是這道遺詔,在未來的歲月里,它成為武皇得以掌權乃至位尊九五的極為關鍵的東西
天幕之上,李治奄奄一息,他吃力睜開眼,環顧著周圍的人群。
“阿耶,您肯定會好起來的。”
李顯在垂淚。
太平聲音哽咽,“阿耶,來年四月牡丹便開了,您說好一起陪我看牡丹的。”
“您是天子,您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