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內一時鴉雀無聲,唯獨許攸幾度張口卻又始終不言。
良久,袁紹無可奈何,只能起身請罪:“不想此事是我失禮在先……只是事已至此,文約兄可有兩全之法,讓這公孫兄弟還有臧洪都能心平呢?”
“也有一法,就看本初有沒有這個誠意了。”說著,韓遂竟然端坐不動,坦然受了對方的賠禮,如此這般,已經引得草廬內不少人怒目以視了。
不過,袁紹終究是‘天下楷模’,對方如此無禮他居然還是能耐得住性子:“請文約兄賜教!”
“此事簡單。”說著,韓遂從腰中抽出刀來,倒持著就要遞給身前的袁紹。“只需要從昨日負責引路的那幾個袁氏仆從中挑出兩個地位最高的來,然后一刀宰了,再把人頭一個贈與臧洪,一個贈與公孫兄弟……此事自然無憂。”
袁紹看著遞過來的刀把,既驚且怒:“文約兄莫非是在說笑?”
“我就曉得。”韓遂終于不急不慌的站起身來。“爾等中原士人,視我等邊郡士子如無物,既如此,我也沒必要在此處盤桓了。走前只有一言說與本初,此事我已答應公孫兄弟為他們了結,我輩邊郡之人,一言九鼎!所以,若是本初心存耿介,還請你只罪我一人……告辭!”
說完,這韓遂也不理會草廬中人作何感想,竟然直接收起刀來拂袖而去。
“果然是邊鄙之人!”
“無禮至極!”
“這種人怎么舉得孝廉,又怎么被辟為郎官的,還西州名士?可憐我父兄自幼成名,卻只能屈居在家,嗚呼哀哉……”
“舞著刀子,嚇唬誰呢?難道我等沒有刀嗎?”
袁紹嘆了一聲氣,將義憤填膺的眾人安撫了下來:“此事不必再提,說來,還是我袁本初德薄……”
“其實,此事倒也未必與本初你相關。”就在此時,忽然有人抗聲反駁,袁紹回頭才發現是潁川名士辛評辛仲治。“據我所知,韓文約郎官期滿,說不定已經得了任命,即將離京。而他之前在京中頗受內地士人鄙夷,心中不滿之下,難免借題發揮。”
袁紹恍然大悟。
“說到底,還是邊人無德,不慕教化!”有人趁機再度鼓噪了起來。
“彼輩邊鄙之人個個桀驁不馴,這韓遂如此,之前在草廬前咆哮的公孫兄弟也是如此……”
“此事……”袁紹剛要說話,卻注意到平日里一直很跳脫的許攸,竟然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于是不禁心中微動。“此事子遠可有什么言語要教我嗎?”
“本初。”許攸聞言捻須笑道。“我與那公孫珣情同兄弟,洛中人盡皆知,這時候哪里能有什么說法?需要避嫌才對。不過,諸位左一個邊人,右一個邊鄙……倒是讓我想起了數年前的一件往事。”
“子遠盡管道來。”多少年的舊識,袁紹哪里能不明白這廝是在裝腔作勢。
“七年前,大將軍竇武竇公與三君之首的太尉陳蕃陳公聯手。”許攸冷笑道。“一個以外戚領有朝政、兵權,一個以天下黨人之首領袖士人、輿論,當時所有人都覺得滅宦如同殺雞一般簡單……可為什么一夜之間,身首異處的會是這二人呢?說實話,陳公當年八十歲了,倉促之間被一群獄吏所執倒也罷了,為何大將軍竇武逃入兵營中,還是死無葬身之地呢?宦官就這么厲害,能夠萬軍之中取竇公的腦袋?割了卵子,就武功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