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當即厲聲喝問:“別部司馬管不住,可并州刺史難道也管不住雁門郡府嗎?”
郡丞心下一驚,再看向對方時卻已經有些心虛了……這郡中官吏最怕刺史,正如縣級官吏最怕督郵一般,天下誰人不曉得這個道理?
于是乎,這郡丞再次問話時不免就小心了兩分,甚至拱手行禮時腰也多彎了幾分:“敢問公孫司馬,郡中前幾日雖然接到新任方伯巡郡的公文,但那只是公文,想來此時方伯應該還在上黨……而且司馬一個軍職,還是在平城那邊屯駐,哪里又會和方伯有了關系呢?”
“郡丞的消息過時了!”公孫珣回頭瞥了眼這大街上越聚越多的人群,和那些已經有些緊張的張氏子弟,卻是依舊立在馬上不動。“新任方伯董公乃是軍伍出身,他一聽到命令就輕車簡從,直接上任了。而且過上黨而不入,四日前就已經疾馳到了太原!”
郡丞微微有些色變。
“至于我?”公孫珣冷笑一聲,忽然高聲斥責道。“雖然只在平城屯駐數月,卻也聞得本郡郡守張歧德行敗壞、貪贓枉法,甚至于以府君之身買賣人口,堪稱罪大惡極!而我公孫珣出身名門,先后師從海內名儒、廬江太守盧公;海內長者、當今太尉劉公……言傳身教之下,如此惡行,豈能放縱?所以,便仿效當日橋公治罪陳國相的故事,輕騎前往拜見方伯,專署此案!”
那郡丞臉都黃了,他又不是這些只知道看熱鬧的城中百姓,哪里還不曉得這里面的厲害?
“郡丞!”公孫珣立在馬上已經顯得有些不耐了。“我也不瞞你,專署公文正在我懷中,而那張太守的罪責也早有人供認了出來……不信你看跟著我的都是哪家子弟?你身為人臣,這時候應該速速去勸你家府君出門迎拜,省的到時候我不耐煩起來,直接縱馬而入!到了那時,或是為你家府君再加一個抗拒執法的罪名,或是將由不忍言之事!”
郡丞干咽了一口唾沫,也不敢回話,跌跌撞撞的就跑回了府衙。
想那張歧,本是清河名士,雖然不至于說整日只知道坐嘯,但多年下來也稱得上是養尊處優……故此,郡丞跑回來把事情一說,他便當時坐蠟!
“仿橋公故事,請了專署公文?”好不容易回過神后,這張歧卻依舊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那陳國相是何下場來著?”
“檻車入洛!”郡丞一邊說道一邊卻是跪地請罪。“府君,我受府君征辟,卻不能為府君分憂,真是罪該萬死。”
“你也無法嗎?”張歧悚然道。
“實在是沒有辦法。”郡丞無力道。“這公孫珣不僅仿效橋公的故事,還又進了一步,他提前找到本郡兵曹椽張澤,已經把事情給探查清楚。不瞞府君,這次他帶來的人手,全都是那馬邑張氏子弟……”
“張澤負我!”張歧憤然道。“這公孫珣也負我!前者雖然是上任郡守所舉,可畢竟是我屬吏啊?而后者,我和他岳丈也須是同鄉啊?這二人為何如此對我?”
“明府!”郡丞無奈再度跪地叩首,眼淚漣漣。“臣萬死……可是對方就在府前立馬,說是若明府拖延不迎,他就要縱馬而入了!到時候恐怕明府要多一個對抗監察的罪名且不提,怕是……”
“怕是什么?”張歧驚悚的問道。
“那公孫珣說……屆時怕有不忍言之事!”
“如之奈何啊?”張歧愣了兩息,忽然就舉起袖子哭了出來。
而就在這君臣二人對視垂淚的時候,一個郡吏卻不顧身份的闖入大堂中,表情惶急:“府君、郡丞,二位快快想想辦法,那公孫珣已經要鼓噪著闖進來了,而郡中上下都曉得他是刺史的專署,都不曉得該不該攔……只等兩位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