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我們未必有多么高看自己,但卻小瞧了檀石槐,可檀石槐卻也小瞧了我!”公孫珣背對著歠仇水,像是在跟自己的幾個心腹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天下事,再萬全的計劃,到頭來不過是臨門一腳而已……如今這個局勢,漢軍若再言勝已是自欺欺人,當以盡量保全為上。”
“文琪的意思是?”呂范第一個收回目光正色問道。
“我意已決,”公孫珣凜然道。“今夜三更,強渡此河!火燒鮮卑王庭!如此,方有幾分可能讓檀石槐棄掉夏公主力,改道來此……當然,我也是要讓全天下都曉得,我公孫珣絕不是什么人砧板上的魚肉!”
“汝等是臧公麾下義從?”就在同一時刻,六十里外,剛剛安下營的漢軍東路主力處,東路軍主帥夏育正站在中軍大帳門口,一臉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數人。“有何證據?”
“回稟將軍!”下面幾人中為首的那個趕緊抬頭回復,只見此人頭戴赤幘、容貌不凡,雖然滿身血污,卻依舊顯得中氣十足。“我乃是臧公當年在揚州時啟用的故吏孫堅,原下邳國下邳縣縣丞……將軍,如今在這草原之事,這徐揚口音萬萬做不的假啊!”
“是了!”夏育當即恍然,然后趕緊勉力在一個馬扎上坐定下來。“這是做不得假的……看你的樣子,莫非是路上運氣不好,遇到了鮮卑人的阻攔?”
“將軍!”孫堅俯身再拜。“不是路上遇到了鮮卑人,而是中路我們臧公那里遭遇到了苦戰,我等是拼死突圍而來的……”
夏育當即面色大變,只見他一揮手,立即就有心腹軍吏趕走了無關人等,而那孫堅也是頗有眼色,也是立即閉口不言,等待對方訓示。
“你接著說。”等到周圍閑雜人等被趕走后,夏育這才不禁有些面色蒼白的示意對方開口。“臧公情況如何,可是要我支援?”
“不是!”孫堅趕緊解釋道。“來時我軍就已經止不住潰勢了,臧公已經準備撤軍,讓我來是要讓夏公也速速撤軍的!”
夏育既驚且怒,一旁的中軍軍吏也是個個面無血色。
“現在要我撤軍?”夏育揮著馬鞭憤然指著北方說道。“我距離彈汗山不過七十里,今夜修整一晚,明早飽食一頓,晚上說不定就能趕到了!前日你們還有軍使來我軍中通報,說只是中部鮮卑騷擾,若是強行軍五七日就能在彈汗山與我匯合,怎么才隔了兩日就潰勢了?”
“夏公!”孫堅面色漲紅,無奈解釋道。“敵軍是鮮卑王庭主力,再配合原本的中部鮮卑,我軍實在是居于劣勢……”
“那也不至于兩日就潰,而且兩日時間為何現在才與我送信……”
“不是兩日,是半日!”孫堅也是一臉無奈。“昨日中午剛剛接戰,匈奴的那個什么屠特若什么單于就直接胸口中了一箭,當時就昏迷不醒摔下馬來,而單于一倒,匈奴軍立即士氣崩塌。臧公那里不過一千多漢軍,根本就約束不住匈奴軍,所以全軍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只能頂著慘重死傷邊戰邊退……”
自夏育往下,周圍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卻是半點指責的意思都沒了。
“而到了晚間,臧公發現敵軍攻勢稍弱,猜到那檀石槐應該是讓中部鮮卑繼續綴著我們殺傷,他自帶王庭主力來此處來截斷夏公你后路。于是,便與我幾人一人多馬,飛馳而來報信……臧公不要猶豫,速速走吧!我料最快今日夜間,那鮮卑王庭主力便能插到你身后去!”
夏育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他之前固然是豪氣萬千,準備把鮮卑人的王庭主力堵在彈汗山下如何如何……但那一切的前提是前面有一只精銳別動隊先挫敵銳氣,然后后面有一只近萬人的騎兵部隊會迅速趕來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