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徹底昏暗下來的亭舍院中,借著剛剛燃起不久的火把映照,居然是刀光閃爍,宛如戰場。
周圍的客商、吏員見狀紛紛倒抽一口冷氣,然后各自后退,躲入屋內,儼然是準備避開這個是非之地。就連那剛要說話的亭長,也趕緊回頭招呼自己的亭卒、亭父、求盜等人趕緊備好兵器、馬匹,準備……準備事后洗地。
“田阿晏!”就在此時,那一直好聲好氣的夏育卻忽然朝自己同伴作起色來。“你還嫌害的我們不夠嗎?!”
那持刀的大胡子,也就是田晏了,聞言一時失措,也是不由尷尬。
“走吧!”夏育無奈勸道。“你就聽我一言可否?且往回到谷城休息,不要給段公添麻煩了,我們已經給段公惹下不少事了……”
大胡子的田晏一聲嘆氣,卻是有些百無聊賴的收起了刀子。
“蜀郡太守高公的家人對不對?”這夏育微微拱手道。“我們走便是,還請你們收起刀子讓開一條路來……”
那家仆在暮色中冷笑兩聲,倒也沒有再為難對方。
于是乎,這夏育、田晏二人外加幾名侍從,迅速收拾好了東西,便牽著馬出門往東面谷城趕去,而這高氏的一行人也一直等著對方離去,這才得意洋洋的簇擁著一名宛洛口音的年輕士子搬進了騰出的房間里。
那亭長幾乎覺得虛脫,只是趕緊關上亭舍大門……不管如何,一場風波終于是過去了。
“阿育如今為何如此膽小?”牽著坐騎往谷城而走,之前在亭舍中給夏育留足了面子的田晏此時卻忍不住連聲埋怨。“十幾年前,咱們一起出生入死,那時候你可比我大膽的多,我記得在湟谷的時候,分明是你提議招募一群先登,吊著繩索爬上羌人的營寨,全軍都不敢動,只有我站起來附和你……說白了,不就是一家本地豪族嗎?別看他們人多……”
“大庭廣眾之下,你到底想如何?”夏育不由停下腳步,冷冷質問道。“不要只想著自己,且想想段公!這里須是洛陽!”
田晏登時閉嘴。
“停下來。”夏育忽然又揮手。“就在這個林子里對付一夜好了。”
“不去谷城?”田晏目瞪口呆,胡子都隨風而起。“這么冷的天,還刮著風……”
“能有當日擊羌時辛苦?”夏育冷笑道。“而且我們若是去了谷城,第二日跟丟了這群人怎么辦?”
田晏不由神色微動:“阿育的意思是……?”
“函谷關以東,是洛陽,是天子腳下。”夏育在寬闊的官道上跺了跺腳。“此地莫說你我的一勇之氣分文不值,便是段公也只能小心謹慎……可一旦過了函谷關,到了關西,那可就是我們這些關西武夫的天下了!”
“我明白了。”冬夜風中的田晏不由搖頭贊嘆。“我就曉得阿育你還是當年那個狠人。等過了函谷關,咱們悄悄綴上他們,然后找個僻靜的地方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也是出了今日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