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今日我接到信后其實并沒有直接去見此人,而是先去曹節府邸附近的市集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此人果然是成了曹節心腹。甚至有傳言說,曹節曾經有意讓他改姓做自己養子,而他雖然沒有同意卻也改口喊對方為大人了……倒也是令人唏噓。”
“不過如此看來,倒是真成心腹了。”公孫珣也是微微感慨頷首。
話說,宦官無勢,所以極重雄風。也正是因為如此,只要能跟展示雄風沾上邊的東西他們都喜歡,義子義父且不說,大人小人之類的稱謂在漢宮中確實極為泛濫。
比如說,公孫珣現在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陽球,他在洛中待罪時與中常侍程璜結交,結果程璜送個侍女給對方當小妻都要專門認為義女。而這位中常侍在北宮里仗著年紀大,也是天天逼迫其他人喊自己為大人,以至于綽號便是程大人!
實際上,這些宮廷人物很可能就是將大人指代權勢者,小人自指為位卑者的語意源頭。
當然了,這些就是題外話了。
“不過子衡。”公孫珣繼續認真問道。“既然已經成了曹節的心腹,那這個羅慕羅子羨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如何又要與你私會相通呢?總不會覺得當日我們幾頓飯的恩情抵得上曹節這位大長秋給的東西吧?”
“據他自己來說,一方面固然是想償還昔日的恩情,一方面卻是因為最近知道的一些事情而心有不安。”
“不安?”
“他此行與我說了兩件大事,也正是其中一事讓他頗為不安。”呂范不由面色嚴肅起來。“他說,王甫這些日子深居簡出,非是想要對付文琪你,反而隱約是想要施計讓天子廢后!”
此言一出,對面的韓當驚愕的直接站起了身來,而公孫珣倒是面色如常,讓呂范不得不佩服他的鎮定。
“此話怎么講,總得有前因后果吧?”公孫珣淡淡問道。“他是曹節的心腹,又不是王甫的。”
“是這樣的,據他所言,當日王甫被義公驚擾后曾想去北宮面圣,但卻被曹節所阻,而曹節當時還勸那些年紀較大的常侍要留意后路。誰成想王甫聽進去后第一反應居然就是廢后之事,這是因為他當初權勢最盛時曾經為了五千萬錢殺了宋皇后姑姑全家,為此他還專門找到曹節,希望曹節不要阻攔他……此事咋一聽實在是聳人聽聞,偏偏又言出有據,我心中雖然信了幾分,卻也不好定論。”
公孫珣心中對此事首尾一清二楚,所以不用呂范在這里轉述和判斷就早已經信了十分,此時更是微微點頭,反過來給兩個心腹解釋了一下:
“宦官勢大,權傾朝野,可是礙于本朝制度,宦官中的核心位置,也就是兩千石的中常侍之位只有區區十二個。既然位子就那些,那必然就有新舊相爭,這群年紀較大的中常侍思及后路也是常見……以王甫的性格,作出這種反應乃是情理之中;而以曹節的角度來說,怕是要隔岸觀火,不置可否。”
“居然是真的嗎?!”那邊韓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這皇后并無什么失德之處啊?”
“新舊相爭,哪里會管什么失德不失德?”呂范倒是似乎是早有所悟。“況且,宋皇后本人或許無辜,但僅從她姑父敢許諾五千萬錢便可知,她身后家族未必無辜……不過,想來普通士人聽聞此等事跡也確實會感到震動,也難怪這羅慕對王甫這些人起了忿念。”
“總之,天子廢后早在預料之中。”因為趙忠的緣故,公孫珣不愿意將廢后背后的更多緣由說清楚,只是匆忙直接下了結論。“且此事非是你我能夠影響和插手的,記在心里,然后再往何遂高那里賣些好便可,他所言另一事又是什么?”
“哦,另一事,乃是天子要將鴻都門學給官學化,還要將此學中的佼佼者授予顯位。其實這事也是頗為聳人聽聞,那鴻都門學我也有所耳聞,里面的人多是善于辭賦、書畫、音律之輩,因為這個給人授官,這不是讓人恥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