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魏松喘了兩口粗氣后,也是實在忍耐不住,便不顧儀態直接在自己兒子的攙扶下坐到了山坡上的一塊石頭上。“君候軍功卓著,以武事聞名天下,那每到一處便效仿古之名將,視察本地地理,參贊軍劃……想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魏公又錯了。”公孫珣這次連頭都沒回。“我只是單純看地理而已,并無軍事謀劃的意思。”
魏松干笑了一聲,順便拽住了有些面色不渝的其子魏暢,也是一時不再吭聲,看他那樣子,也是抓緊時間把氣喘勻,然后再準備說話。
實際上,趁著這段時間,魏松心中也有了決斷——這公孫珣初次見面便態度強硬,儼然是要直來直往。不過高坡之上,幾個護衛離得遠遠的,區區三人在此,正適合直言不諱,那么索性開門見山,說不定反而會有奇效。
一念至此,魏松也是忽然開口了:“君候,你在這里觀山川地理,可曾知道邯鄲城內最近起了一些波瀾?”
“不知道。”公孫珣依舊是負手背身言道。“我只是讓一名心腹替我專屬縣務,接受縣政,然后便出巡鄉中,邯鄲城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清楚呢?”
“是這樣的。”魏松正色言道。“君候那個專屬,行事未免激烈了些。接收縣務自然是他的本分,無人可指,但是國中功曹掾乃是國相所署,只因為牽連案中便被他連殺三子,而功曹已經年邁,如此,豈不是形同滅門嗎?”
“雖不知道其中內情,但既然牽扯案中,殺了又何妨呢?”公孫珣依舊從容。“魏公不知道,昨日隨我行縣的一名縣尉,公然越矩輕慢于我,也是被我殺了的,卻未曾見他手下縣卒圍著我要什么道理……還是說,魏公覺得小子我行事不堪,有意指點我如何行政?”
魏松怔了半響,方才盯著對方腰間隱隱露出的紫綬尷尬應道:“我一免官之人,如何能指點君候行政呢?”
“我想也是。”公孫珣終于回過頭來,也是一臉嘲諷。“若是魏公覺得我殘暴不仁,不堪為官,可以去尋冀州方伯王公檢舉,王公人就在鄴城,從邯鄲去尋人的話怕是比到此處還快;也可以寫家書給洛陽魏仆射,魏仆射為尚書臺佐政,位高權重……這二人,處置起我來都是舉手之為,何必來專門尋我呢?”
魏松面色難堪,默然不語。
場面僵硬了下來,而那魏松之子魏暢身為人子卻眼看著自家父親有些受迫,自然也是忍耐不住,便當即對著公孫珣拱手而言:“君候,我家大人非是要借著伯父權位干涉地方行政……只是,那申氏雖然不堪,卻也是本地大族,在此地綿延百年,須臾間其中一支嫡脈便遭滅門之禍,也是讓國中上下諸宗族、大戶驚恐不已。不瞞君候,這一次,我家大人乃是受國中諸多宗族聯手推舉,代表了整個趙國的名族來請君候行事緩和一二。”
年輕人嘛,又覺得自己腰桿子蠻硬的,于是不免慷慨激昂。
“原來如此,我曉得了。”公孫珣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也是‘恍然大悟’。“你們魏氏并不是要借著權位來壓制我……”
“這是自然。”魏暢趕緊昂然應道。
“而是要領著我治下的宗賊公然抗漢家之政!”公孫珣忽然面色一冷。“整個趙國的名族受了我的委屈,不去尋別人,卻要去尋你們魏氏,想來,你們魏氏在趙國已經作威作福日久,早已經視漢土為私域了吧?故此,這才容不得我這個大漢忠良。你們與我直言,那向栩向公是不是被你們魏氏逼迫,這才整日高窩于房中,不敢出官寺半步?”
魏暢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