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大賢良師乃是誤解了《太平經》中的經義,以為若要黃天降世,則需要鼎革天下……”良久,這道人才勉力解釋道。
“我也通讀了《太平經》。”公孫珣在堂上不少人的驚愕目光中忽然打斷了對方。“所謂大賢良師,難道不是取自‘柱天群行之言,不若國一賢良’的經文嗎?既然如此,這個自稱大賢良師的人便應該能夠先知先覺,超越世人目光才對,如此錯解經義,又如何能稱大賢良師呢?”
高瘦的太平道人一時語塞,只能訥訥而言:“若非是以為黃天將降世,又如何會出那等事故?”
“難道不是聽說漢中張修大興五斗米教,生怕落后于人這才倉惶起事的嗎?”公孫珣難得嗤笑一聲,這是他從王憲王道人那里聽來的秘辛。
沒錯,張角第一次造反不是腦袋進水了,他是聽說漢中五斗米教和關中一個什么什么教突然興起,生怕被人搶了生意,這才一個按捺不住,舉旗子造反了……結果自然是‘純當練習’了。
太平道人聞言面色愈發慘白:“昔日之事,天子都已經寬宥了,君侯又何必盯著不放呢?況且,當日之后,大賢良師便將心思放到了教化百姓、治病救人之事上,以昔日之罪譴今日之行,難道這也可以嗎?”
這便是主動在這個話題上認慫了,看來,此時這些太平道人對大賢良師的個人崇拜還沒到后來那份上。
“不是我刻意找太平道的茬。”公孫珣聞言也是輕松笑了起來。“說了半日,你這道人叫什么名字我還都不知道。”
“張晟!”
“哪個sheng?”
“日光最耀的晟!”
“那張晟,”公孫珣繼續笑問道。“你喊我君侯,應該是知道我是誰了吧?”
“這是自然。”張道人坦誠言道。“趙國上下,可有第二個君侯?!”
坐在地上昏昏然的馬老公此時也是陡然一驚。
“那你知道我為何要尋太平道的麻煩嗎?”公孫珣繼續追問不止。
“實在是不知道。”這張道人無奈答道。
“乃是因為妒忌。”對方愈是無奈,公孫珣就愈是輕松起來。“我實在是妒忌你們那位大賢良師……”
“君侯家世出眾,且家中富甲一方,如今更是年少封侯、前途遠大……為何要妒忌我們大賢良師?”張晟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憤怒。
實際上,不要說張晟了,便是董昭、婁圭也都紛紛側目,只有那個剛剛隱約回過味來的馬老公,恍惚跌坐在蒲團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罷了。
“如何不妒忌呢?”公孫珣仰頭感嘆道。“我是春夏之交上任的,甫一上任便感慨于民生多艱而豪強無度,于是大力打擊豪強、罷免滑吏,并清查戶口、田畝,還招撫太行山中流民,最近又興建公學,捐贈圖書。冬日間甚至還準備整修一下圪蘆河。凡種種事端,我自問是盡心盡力,無愧于趙國百姓的……對不對?”
張晟沉默了一下,但還是點頭承認:“君侯為政,趙國確實清明不少,甚至于閭左貧民而言,君侯簡直是再生父母一般……今年秋收之后,官府居然只收了一次算賦便再無侵犯,只是編制了一下什伍而已,想來也是為修河做準備,民間至今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