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張晟稍微一頓,卻又不禁加上了半句:“我今年三十有四,可自記事起,趙國卻未曾有官吏如君侯這般有所作為。”
“然而我如此辛苦所為,卻比不上一個別郡的大賢良師。”公孫珣戲謔的看向了眼前的道人。“我為他們這些趙國人做了那么多事,中間不知道搭上多少辛苦、名聲,卻只是一個難以置信。大賢良師又為他們做了什么,居然讓他們頂禮膜拜?”
“君侯何至于此?”張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你自有前途。”
他是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不必多言了。”公孫珣擺手示意道。“我直說好了,你便是再有道理,我今日也要尋個不是處置一番太平道的……馬老公!”
“小民在!”那馬老公面色一突,卻是直接從蒲團上下來,重新跪下,然后膝行向前。“小明實在不知道是侯爺親至,妄自大言,還望侯爺饒恕!”
“我問你。”公孫珣沒有理會對方,只是自顧自問道。“我剛才所說太平道的五個罪狀,這張道人駁倒了四個……你就說這四個罪狀,到底有沒有道理?”
“有!”馬肥往地上狠狠一叩首,然后當即言道。“那張道人平素便是個呆子,他剛才所說的其實都是胡扯!”
張晟氣得面色通紅,卻又強壓了下來。
“說來聽聽。”公孫珣不以為意道。
“就比如說淫祀什么的,”馬肥努力言道。“小老兒雖然不懂什么叫淫祀,但卻知道我們太平道也是收錢的!那些人入了道中,一般多少都會出錢給我們!既然給錢,那便是張晟說的不對,而張晟說的不對,那想來這太平道就必然是淫祀了!”
“我如何不知收錢的事情?!”張道人實在是忍耐不住。
“你管的是一文不值的窮腿子!”馬肥當即扭頭嘲諷道。“哪里需要收錢,趙國這邊的錢都是從我這里收來的,大戶們每次前來求符水,做叩首,都多有供奉,只是被我直接轉交給了鉅鹿而已!”
張晟再度語塞。
“還有什么妖言。”馬肥努力思索道。“太平道供奉的是黃天中一,這似乎是個正經神仙……但是,我也曾聽大醫張寶在筵席中與我們言道,說是蒼天不死,黃天難立,如今這朝廷依仗的便是蒼天……這或許算是妖言吧?”
此言一出,公孫珣倒還好,婁圭也有些心理準備,董昭和那張道人卻是齊齊變色。
“至于勾結內侍……”馬肥咬牙言道。“侯爺看我,我便是他們太平道勾結內侍的明證!”
“你也是內侍?”公孫珣也是覺得有趣。
“我不是,可我女婿是內侍侄子家的管事啊?”那馬老公言之鑿鑿。“我本是鉅鹿本地一大戶,家中田舍俱備,只是無端遇到一個歸家的兵痞,約了群盜燒殺了我全家,因為產業全無,子嗣也都沒了,才不得以跟著女婿過日子。后來這太平道尋我,讓我來此處做一任太平道人,圖的什么?我又什么都不懂。還不是看中了我女婿是鉅鹿趙氏家的管事。此處收的錢,一開始便說定了,鉅鹿那邊大賢良師處拿走四成,本地留三成日常花銷,還有三成給趙大人那里當供奉……”
“這么說,這太平道于你,其實就是一個生意了?”一旁婁圭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位貴人明鑒。”馬老公倒是對這種說法甘之如飴。“什么黃天蒼天的小老都樂意拜一拜,但這個符水的事情真就是當成個生意來做的,無非是替我家趙大人做個抽成,小老也賺個辛苦錢,跟太平道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