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城上復有人來報,說是四面大營俱皆安靜了下來,但卻都變得燈火通明起來。州中諸人知道外面大局已定,但終究不敢開門,便學著之前,用籮筐懸著一位勇士下了城,跑去北營詢問。
又等了一會,便看到數騎打著火把匆匆馳到北門城樓之下,然后與州中諸人相對。
“鄙人南陽婁子伯,前日曾入城與方伯相會過……”為首一人甫一開口,便讓城上眾人長呼了一口氣出來。
“子伯!”郭勛親自詢問道。“剛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伯無須憂慮,剛剛乃是好事!”婁圭在城下喊道。“那張寶雖然有了退意,可心中多少不甘,然后又因交換了俘虜,沒了后顧之憂,這便孤注一擲,聚集精銳,試圖以夜襲奪回北面大營!而我家君候神機妙算,早有預料,剛剛不僅從容擊退了彼輩,還暗中遣人埋伏在外,反襲了賊人空虛的城西大營……經此一事,黃巾賊必然是要退了!”
城上之人聽到這里,就差彈冠相慶了。
而郭勛此時也是心服口服:“公孫太守不愧是當世名將,幽州有他在,萬事可以無憂了。”
婁圭自然要替自家主公謙讓兩句……然而,剛要說話,卻聽到城頭郭刺史各自安排,大概是要別駕、治中負起責任之語,然后卻見到城頭再度懸下一個籮筐來。
這郭刺史居然要去親自拜會公孫珣,以賀此大勝。
婁子伯也是一時傻眼,但更是無可奈何,便只好下馬陪著這位郭刺史一路往大營過去。
然而,到了大營這一行人才又得知,公孫珣居然夜間打馬去了剛剛奪取的城西大營。到了這份上,已然是下定了決心的郭勛倒也不以為意,居然就要再追去城西……或許,他本就這個性格,不然當初也不會連夜去樊輿亭阻截公孫珣了。
婁子伯依然無奈,便只好多叫了些義從,陪著這位幽州刺史,再度轉向城西。而這一次,他們沒有白跑一趟,城西還有些刀光血跡的大營中,尚未來到跟前,這一行人便聽到了公孫珣的聲音了。
“河北多名士,誰如審正南?!”夜色之中,火光劍影之下,鹖冠披風,配刃負甲的公孫珣正拽著一人衣袖仰頭大笑。“我就知道正南絕非無所為之人,孰料居然與我不謀而合?今日張寶速敗,怕是敗的他已經心生懼意,想必此時他還想不通透,這西營為何失的如此之快?!”
被抓著那人,也是就從西面北新城而來的審配了,倒也是不由大笑:“配之小謀,實在是不足掛齒。君侯在涿縣五日覆賊,我已經驚訝難名了,卻不想僅隔了一日,君侯居然又取了范陽北營,實際解了范陽之圍,救下了方伯。這便想著,自己受君侯所托,出北新城,為范陽犄角,卻一事無成,而若再不能建功業,怕是真無顏相對君侯了!于是,方才出此計策,選集勇士,夜間奔襲此處……卻不料,正遇到君侯再顯神威。”
公孫珣愈發大笑:“正南說反了,我當日在涿縣破賊后著急南下,可不是為了解范陽之圍并救出方伯,乃是想著正南在此,若來得晚了,怕是五萬賊軍全都知難而退,這才倉促而來……”
婁圭立在后面,聽著這二人如此互相吹捧,深夜中也是一陣陣雞皮疙瘩咋起……偏偏身側還有一位方伯,好像還剛剛被順勢踩了一腳,也是愈發讓人尷尬。
“文琪真是用兵如神啊!”郭勛也是聽不下去了,便主動出聲。
公孫珣松開審配衣袖回頭一看,也是一時尷尬無語,但好在夜色中火光之下,人人面色紅如關云長,倒也不至于太丟臉。而等到夜風一吹,他更是立即調整過來,然后面色一肅,假裝沒事人一樣直接帶著審配迎上來了。
“方伯!”公孫珣微微拱手行禮。“你年事漸長,怎么不在城中安坐,反倒出了城?城外剛剛還在交戰,實在是危險。”
郭勛微微搖頭上前:“正如文琪所言,城外大軍乘夜交戰,而我在城中憂慮局勢,簡直如烤如炙,又怎么可能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