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通……”曹操停了半晌,也只能勉力附和。“王仲通確實遺澤世人百余年,不愧是一代名吏。”
公孫珣連連搖頭:“何止是一代名吏?我當日曾在邯鄲修過一座小小的霞堤,深知水利的辛苦和好處,故此常常引以為傲。可今日來到東郡,見到王仲通的黃河大堤,這才知道自己的成就堪稱微末……孟德兄,我輩建功立業,卻也要分清好歹,如攻城略地,便是成就再高,又怎么能比得上人家王仲通的功業呢?”
曹操頗為無語,若非是與眼前人認識許久,他幾乎會以為對方是個善妒小人,只因為自己提出了破城妙計便故意出言敲打自己。
“那文……將軍以為該如何呢?”曹操無奈問詢道。“要不要等打下頓丘后給王仲通立個碑?”
“不用。”公孫珣當即揮手言道。“百年大堤比什么碑文都要久存……我意明日暫停行軍,然后在河中獻上犧牲,祭祀王仲通!”
曹孟德是真的無語了……一瞬間,他真的懷疑眼前之人是在刻意打壓自己!
明明告訴對方了,自己在頓丘安排了內應,可對方居然要突然停下行軍,祭祀什么本朝名吏?!
就算是你嗓門起的高,說的也有道理,可現在在打仗好不好?數千騎兵,連著河中船只、民夫,估計得有上萬人,就因為你一時興起,全部停下來一整天?
然而,曹操終究是曹操,他固然也有疑惑,并一度憤懣,可終究是想起眼前之人的戰例,以及二人的私交,所以勉強保持了姿態。
不過,在場眾人的大部分還真就以為公孫珣是在專門敲打曹操,不讓后者輕易建功呢!實際上,夏侯惇都已經瞪大雙眼盯住公孫珣了!只不過,隨侍在此的張飛也盯住了他,讓這位十幾歲便殺人的夏侯元讓不敢有所反應而已。
話到此處,公孫珣看都不看其余人面色,而是徑直回身上馬,然后一邊前行一邊發號施令……細細聽來,居然全都是為河中祭祀做準備。
比如,今晚要在一處河面寬闊,水流平緩之地扎營;
再如,河中船隊要取出不少軍械分發下來,以騰出船只;
還有,這些船只還用鐵索連環,簡單拴在一起,以搭建成數個穩固平臺,方便五官中郎將入河中行禱祭祀。
種種措施不一而足,根本不像是開玩笑!
軍中議論紛紛,但之前出行時的那位千石司馬的人頭還歷歷在目,根本無人敢向公孫珣建言。
唯一有這個資格,也不怕節杖的曹孟德,偏偏又有些敏感,不好輕易去諫的。
于是乎,一時間這些荒唐的命令居然就被傳達并執行下去了。
黃河南岸,白馬城,黃巾軍在此地的小帥眼看著河北岸的漢軍大隊車轔轔馬蕭蕭,船隊、騎軍俱都齊整,浩浩蕩蕩往東而去……半是憂慮不止,半是松了一口氣。
憂慮的是,漢軍軍勢極為壯觀,沿河而下速度又快,一看便知道是官軍精銳,此番東去,那東郡河北岸的數城怕是要陷入苦戰了;而松一口氣的理由更是實在,大河隔絕,漢軍既然選擇沿著北岸進軍,去打北岸諸城,那自己這里多少能夠安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