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下到大堤底部,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駐足回身,朝堤上的程立揚聲喊道:“程公,還有一事!”
“將軍請講。”程立當即在堤上拱手回應。
“程公,我心中有一念,乃是初見你時便冒出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說,而今日也算是握手言歡了,又相見不知可期,便冒昧一次好了。”公孫珣也遙遙拱手道。“東郡人盡皆知,你年少時夢到在泰山捧日而起,以為神異。然而平日間程公卻只是屈居一縣吏,而且還已經四十有四如,此夢境便只顯得可笑。可如今世道紛亂,海內板蕩,如程公這種英豪不也是趁勢而起、聞名天下了嗎?既如此,何妨在名中立字上面自加一日,改名程昱,以此作為激勵呢?些許荒誕之言,程公自決好了。”
程立在堤上聽得此話,張口欲言,卻眼見著公孫珣昂然轉身,在一眾牽著白馬的雄健軍士護衛中踏上浮橋往北而走,居然一時失落,不知所云。
轉到河北,漢軍鐵索連環,四渡黃河,端是讓東郡黃巾徹底失措。
剛剛在河北合兵一處的張伯、梁仲寧聚兵兩萬有余,其實正在蒼亭對面的東武陽縣城中駐扎,卻因為已經喪膽,不敢做多余動作……實際上,等到傍晚時分,公孫珣領著萬余官軍在東武陽與黃河之間偏西的地方立營以后,這二人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河北平原一望無際,從東武陽城頭之上,不要說只有五里距離的漢軍大營了,便是二十幾里外的黃河大堤都能隱約可見。故此,從張伯到一堆小帥,登城窺探漢軍軍營的一眾黃巾軍頭領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紛紛面帶憂慮。
然而就在這時,之前一直肅容的黃巾軍副帥梁遠梁仲寧卻忽然扶著城垛失笑起來,并旋即指著整齊有序的漢軍大營大聲言道:
“漢軍果然中計了!”
從張伯到眾小帥自然不明所以,然后紛紛請教。
“你們不知道。”梁仲寧回頭繼續笑道。“這是我跟卜帥定下的計策……我問你們,我軍現在在東武陽有多少人?”
“兩萬啊!”這種事情,在場之人人盡皆知。
“不錯。”梁仲寧繼續從容問道。“那漢軍呢?”
“一望便知,其實跟當日從濮陽過河時相比,似乎并未有多少新增人馬,還是萬余!”
“不錯。”梁仲寧愈發得意。“那我再問你們,若是我軍兩萬出城迎戰,交戰正酣時,卜帥忽然帶領濮陽兩萬人馬自黃河大堤上掩殺過來,會是何等局面?”
不等眾人回復,這梁副帥便主動循循善誘的解釋道:“便是四萬打一萬,而且還是兩面夾攻!你們說,漢軍是不是中計了?”
眾小帥恍然大悟,然后各自喜笑顏開,又紛紛求證,卜帥是否會來援?得到肯定答案后自然是驚喜萬分……畢竟,以他們的戰術水平來看,若是卜帥真來,那這以四敵一,前后夾擊,自然是理所當然之事。
于是乎,眾黃巾軍小帥興奮之余便也放下心思,只說聽從梁、張兩位副帥的調遣,何時出兵都沒問題,然后便各自回城享受之前軍中夾帶的珍寶、美食、女人去了。
一時間,城上只剩張伯與梁遠二人而已,而梁仲寧也是瞬間面色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