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當即大笑。
“有何可笑?”趙忠愈發憤然。
“趙常侍。”張讓不慌不忙,凜然相對。“自從張奐事出來以后,這群邊郡出身的人,尤其是年輕人,就要格外提防才是,你自己見勢不明,徒勞自取其辱,事到如今何必還如此作態呢?”
“得了吧!”趙忠收起怒氣,倒是反嘲了過去。“你之前不也想著朝皇甫嵩索賄,以試探一二嗎?只不過,如今皇甫嵩自己跳出來,省得你作態了而已。”
“皇甫嵩與你那個侄女婿是一回事嗎?”張讓不以為然道。“皇甫嵩已然五旬,行事多有余地,故此雖有請開黨錮的先例,卻更像是順水推舟投機取巧而已,其本人心意如何在眼前這事出來之前還真不好說!”
“你也知道是在眼前這一事之前嗎?”趙忠再度頂了回去,但終究還是放棄了這種可笑的對峙,并轉而正色起來。“張常侍,你剛才所言倒是有些道理……這件事情里,麻煩的不是王允王子師,而是皇甫嵩。實際上,如今的局勢是,這些領兵的幾乎個個跟我們過不去……咱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確實要有所反擊。”張讓也不由正色起來。“但卻要知道輕重……皇甫嵩、公孫珣、朱儁,這三人現在都不能輕舉妄動!”
趙忠微微一愣,然后忍不住問了出來:“何出此言?難道他們還敢引兵入洛不成?”
“這倒不至于。”張讓嗤笑不已。“天子健在,漢室江山數百年,誰敢擅自引兵入洛?便是真有一日大將軍掌權了,喊這些人引兵入洛,又有哪個敢碰南北二宮?”
“那……”
“關鍵是,天子不會同意你我動這三位的。”張讓第二次收起笑意,認真看著對方言道。
趙忠一時沉默,但還有些不甘心:“在陛下眼里,邊將竟然比那些士大夫重要嗎?”
“不是陛下,是天子。”張讓攏手看著自己這個性格狹隘的盟友言道。“但凡是個心里清楚的天子,都知道邊將比士大夫更重要一些……而若是如現在這般打仗的話,便是你我在常勝將軍面前都不值個幾文錢。”
“憑什么?”幾文錢的說法當即讓趙忠再度炸了毛。
“趙常侍、大長秋!”張讓不由嘆氣道。“你覺得咱們跟天子之間是什么關系?天子為何信重我們?”
“我們是家奴。”趙忠當即隨口言道,但旋即又補充了一句。“也是門客……你與我說過的。”
“不錯!”張讓重重點了下頭。“天子,其實是以天下為產業的大戶人家的一家之主……你我既是門客,又是家奴,天子終日在我們的環繞與奉承下,自然信重我們。而那些士人卻總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是什么?他們其實就是那些莊園的管事、宅邸的管事,不安安穩穩掙自己的工錢,卻總要對產業的主人指手畫腳,還要干涉產業!還天天誅宦,哪有主人聽外人的話殺光自己親信門客與家奴的?!”
趙忠低頭看了眼懷中那摞奏疏,不由干笑了一聲:“張常侍這番話說的極有道理,那么你是想說,那些武將便是主人家巡守的護衛了?”
“不然呢?”張讓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