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公孫越甫一成年,剛要說親的時候,恰好親身母親去世,于是守孝三年,然后三年期一過又被公孫珣匆匆招來,如今軍旅生涯又是大半年,按照虛歲說法,他已經二十四五,等到戰事結束去結婚的時候,堪稱單身老狗了……還能講究個啥?
其次,關鍵還有一條,便是公孫珣如今的權勢地位已然是到了一定份上,隱隱約約有了家長的做派!二者此時的關系,不僅僅是兄弟,更有了一種同時摻雜著家族、君臣味道的人身附庸關系。所以公孫珣指的親事,做的安排,對公孫越而言已經有了禮法上命令的感覺了。
總之,公孫越既然無礙,那公孫珣自然也就沒什么阻礙了。
他先是好生替甄逸處理完葬禮,又替對方做出了諸如散財給族人,免租給佃戶這種舉動,然后還見到了從常山趕來的張夫人親父,同時還給洛中甄舉寫了一封信……等做完這些,并將事情徹底敲定以后,公孫珣便將此地事宜交給張夫人父親和甄氏族中長輩收尾,他本人則去了麻衣孝服,復帶著公孫越等人回滹沱河大營去了。
而早在這之前,果然如所有人想得那樣,張純被迫動身后,常山真定那邊的馮歆馮國相也坐不住了,他碑也不刻了,詩也不念了,直接領著常山國萬余郡卒來到了滹沱河畔。
換言之,到此時,滹沱河北岸漢軍大營處,累計有持節五官中郎將一位,校尉兩名,太守國相三人,六位兩千石,聚兵七萬眾與黃巾軍十萬余隔河相對。
而且,雙方都堪稱‘本土作戰’,后勤無虞……故此,一時間,南風呼嘯,金戈鐵馬,所有人都知道,必然要有一番大戰將至了。
“過河吧!”中軍大帳中,千石以下的軍官愈發沒了開口的余地,只見鉅鹿太守郭典將兜鍪狠狠砸在了地上,看的對面的馮歆面皮一跳。“我軍如今擁兵七萬,正該速速渡河破賊!”
公孫珣將目光從穿著一身孝衣裝死的張純以及其人身后的徐盞身上收回,不慌不忙的看向了郭典:“渡河也要講策略的,敵我十七萬大軍隔河對峙,若要強渡,稍有差池先渡之師便要覆滅在河灘上的……君業兄可有策略?”
“并無策略!”郭典頂著有些灰蒙蒙的發髻昂然回應道。“然而你我受詔討賊,難道還要怕死嗎?非要問我策略,便是我以兩千石之尊,親自率眾過河,然后在河南岸破賊立壘!”
此言一出,公孫珣也好,其余幾位兩千石也好,還有下面一群隨公孫珣轉戰多地的驕兵悍將,幾乎全部側目。
平心而論,所有人都能夠理解郭典的冒進……畢竟他是鉅鹿太守,守土有責;但是,所有人也都以為郭典的這種冒進只是一種姿態和偽裝。
畢竟,多少年了,大多數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些上位者的驕縱、虛偽,所謂肉食者鄙是也!那么陡然發現此人居然是真的準備以死報國之時,也就由不得眾人心生異樣了。
“郭君想親自引兵過河筑壘?”對人家印象改觀后,公孫珣也忍不住改了稱呼。“這也太危險了,何必親身犯險呢?”
“不錯!”郭典沉聲答道。“既然為人臣牧守一方,就有守土職責,張角一時起兵,鉅鹿幾乎全郡淪陷,我身為太守卻被人逐出居城,早已經沒了生念。能茍活到現在,一是因為朝廷大度,二是想以有用之身盡量掃平賊亂而已……又怎么會顧忌什么生死呢?五官中郎將,你是天下名將,又持節代天子討賊,名義上你我俱是兩千石,實際上乃是此間主帥,還請你下令成全!”
“郭君有如此膽色忠忱,我又怎么會拖你后腿呢?”公孫珣忽然拍案起身言道。“且留三日準備調度渡河事宜,三日后郭君引兵出東側,張太守引兵出西,兩位率先渡河設壘……然后兩位校尉各自引兵為后繼,馮國相督后營,我再遣騎兵事先下游渡河,以求夾擊只要兩位能夠立足一時,必然能破滹沱河!如何?!”
話音剛落,郭典振奮不已,即刻來到帳中央撿起兜鍪,并躬身下拜;接著,聽到只是督后營的馮歆居然第二個跳了出來表示贊同;程普、宗元自然也無多余話可說。
一時間,帳中人人請戰,多少有了一些豪氣。唯獨張純如坐針氈,他心里自然清楚公孫珣存了不良之心,但眼前氛圍哪里是他能反對的?更不要說,按照之前計劃他的生路乃是在其余幾位兩千石同僚身上,那就更不能在此時違了眾意了。
而就在張純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邊,公孫珣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直接拔出他腰中那柄名聞天下的斷刀來,直直插入到了身前幾案之上。
“既然諸位都不反對。”公孫珣環顧四周,肅容相告。“那便定下此事,三日后全軍強渡滹沱河……此戰事關重大,全軍須團結一致,定要先破滹沱河,以振軍威!以此時論,再敢有言不戰者當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