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明晃晃的刀子插在前方,張純心下一橫,倒是激起了一份兇性……邊郡世族,自幼求得便是弓馬富貴,他就不信,自己性命會交代在河灘上?!而若此番不能交代,對方難道要猖狂到逼迫自己爬城墻?!
一念至此,一身孝衣的張純也是拔刀而起,插在了自己身前幾案之上:“我知道五官中郎將的意思,可將軍自是天下名將,又何必小看于我?郭君不畏死,我便畏嗎?純此番孝衣出征,亦有以死報國之念,此時正該死戰,以報國家,以求功業!”
張純此人于公孫珣而言,在私那叫友人所托仇寇;于公,那叫典型的軍中異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要除去的。
然而,此人被逼到絕路之上,露出一個邊郡世族子弟應該有的爪牙之后,公孫珣不怒反喜,居然拊掌而笑。
晚間,公孫珣正與王修、棗祗在帳中點驗軍中名冊,忽然婁圭、戲忠聯袂來訪。
王修與棗祗知機暫停,婁子伯便當即拱手而問:“敢問君侯可是對張純起了輕縱之念?”
“這是哪里來的話?”公孫珣看著手中名冊,不以為然。“私怨公仇,如何輕縱?”
“那為何至今不見君侯有所安排?”戲忠也忍不住好奇問道。“我二人剛才整理軍事分劃,并未見君侯在軍事上有所保留……還是說君侯已經做了安排,而我二人并不知情?”
“確實并未在軍事上做安排。”公孫珣坦誠答道。
“那……”戲志才瞥了眼旁邊侍立不語的王修、棗祗二人,有些無奈問道。“那又該如何除掉他呢?須知,陷他于死地,才是最干脆的手段。”
公孫珣一時欲言又止。
倒是婁子伯此時稍微嘆氣,忍不住問了出來:“君侯,你可是想到了當日彈汗山一戰,覺得自己與張純,宛如彼時夏育與自己倒轉過來一般,因此頗有不忍。”
“然也。”公孫珣放下名冊抬起頭來,倒也依舊坦然。“卻有如此一番感慨……”
婁圭當即再度嘆氣,然后張口便要勸解。
然而,不待對方開口,公孫珣便已經言道:“子伯不必相勸……凡人排除異己,互爭勢力,本無道德可言,我既然下定決心要爭一爭,又如何會婦人之仁?所以,我并未熄了對此人的殺心。但殺人沒必要連累無辜,軍中士卒何辜?何必一定要牽連他們呢?若是因私故、因無能而棄士卒于死地,我與當日自己最厭惡之人又有什么區別呢?你二人,應該想個好法子,既能殺此人,又盡量不連累戰局、士卒,還能替我這個主君出一口惡氣。”
婁圭與戲忠相顧無言,只能大拜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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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至滹沱河,賊酋張寶以十萬眾臨河據城而守,漢軍七萬,凡兩千石者十數人,皆坐談客也,不敢戰。純至軍帳,見而大忿,乃擲盔于地,怒曰:‘吾等受詔討賊,正當死戰,何言玄之又玄?愿親率本部先渡,過河設壘,以報皇恩。’時太祖武皇帝為五官中郎將,持節在營,聞之獨壯其志,遂許后應。座中太守、國相、校尉俱慚,乃紛紛從之。”——《士林雜記》.燕無名氏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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