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一個,自然就是就地安置了。但這樣的風險也毋庸置疑,軍中高層從統治者的角度看過去,反而最膩歪這種處置方式。
而最后一個,則是吸納招降。這在人力作為寶貴資源的時代也是很普遍的做法,而公孫珣、皇甫嵩、朱儁作為倉促出兵的典型,其實都有從黃巾軍中招降的舉動。
但是,戰事來到這一步,就此地而言,漢軍早已經不缺兵力的了。甚至于身后負責補給的郭勛屢屢來信,言及后方府庫漸漸空虛,民心不穩,而公孫珣和郭、馮等人都有選優汰劣,減輕后勤壓力的意思。
這個時候留著俘虜做降兵,著實不智。
也就在這時,主帥公孫珣忽然提出來,將俘虜分散發賣出去,從幽州各邊郡世族,到冀州本地的大戶豪右,分別吸納這股人力……畢竟,這些人本就是反賊,能活下來想來已經足夠寬仁了,更別說分散發賣,也能瓦解這些人的組織性。
不過這樣做看似面面俱到,但郭典還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此舉的荒唐之處……且不說發賣本身有失體統,真正做下去,一來有力的大豪族怕是也會勾結地方,侵吞這些青壯;二來,卻又很可能會演變成地方吏員勒索攤派殷實家庭的手段。
當了半輩子官,郭典對這里面的門道比誰都清楚。
但是,清楚歸清楚,郭太守居然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法——后勤乏力,戰事又在繼續,所以俘虜不能留、不能募;為防止黃巾賊死灰復燃,他這個鉅鹿太守第一個就不答應就地安置,向來馮歆也不可能答應;而殺俘……
想了半日,不等郭典想出一個主意,那邊馮歆已經不耐了:“郭君,你到底執拗什么?如此是戰事連綿,天下未安的局面,如此處置已經是最好的方式了。再說了,國事艱難,你我這些兩千石俱在一起為國效力,便是有些許想法,也該盡量委屈求全,一心一意往一處發力才對,否則何以對父老,對中樞?這個時候,聽五官中郎將的便是。”
郭典聽得此言,又看了看程普和宗元二人的面色,也只能咬牙言道:“既如此,我有一言,黃巾賊中的軍官需要……”
“我知道。”公孫珣當即插嘴截斷了對方。“郭君安心……黃巾賊中的軍官首領一定要區別出來明正典刑;而且還要盡量讓他們錯開籍貫,以幽州邊郡為先;最后,此事我一力擔之,中樞若有詰問,或者西園索要這筆俘虜的貨款,讓他們來尋我便是!”
郭典徹底無言以對。
“如此不就好了嗎?”馮歆見到此事議定,不由奮力一拍面前幾案。“此事既然定了下來,過兩日咱們便祭祀立碑,再然后便等此戰封賞文書到來趁機選優汰劣,最后集中精兵圍城……冬日到來前便一鼓作氣,拔城平亂,屆時便能告一段落了。”
此言一出,帳中聊聊幾位兩千石反應不一。
如郭典和宗元居然也是神色一松,儼然也是和馮歆一樣被戰事壓得喘不過氣來。其中,前者是壓力太大,后者則是被戰事凸顯出了他這個護烏桓校尉的無能,所以皆不堪其重。
而如程普,卻是有些失落,很明顯,他借著戰事一躍成為兩千石的校尉,多少是想再跟著公孫珣立些功勞的。
實際上何止是這幾個人,自二月黃巾起事以來,真正有本事的人多少尋到了一番打破出身、資歷桎梏的門路,所以紛紛有些異樣心思;而早就居于高位的文官和無能之輩,卻多少想趕緊了結戰亂,就此回歸‘正軌’。
至于說上首的公孫珣,面對馮歆的釋放,卻是面無表情,若有所思,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倒不是公孫珣刻意裝模作樣,實際上,他真的是在想事情……結合著他自己的軍事經驗,以及他老娘跟他講的那些東西,這位五官中郎將正在可惜南陽、廣宗將來的數十萬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