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劉松低頭啜泣道。
“天下洶洶,河南必然遭亂,到時候將你母親的棺木也起出來,連我一起在彼處薄葬。”劉寬感慨道。“弘農老家田產、家業,趁著還能有些用處,全部拿出去換成糧食贈與鄉人。”
“喏!”
“若以尋常論,其實也就是這些了。”劉寬仰頭嘆道。“唯獨一事,既然文琪在河內,便將我的喪事全權交給他來處置吧,你們不要理會了……但我死之前,不要驚動他。”
公孫范低頭不語,公孫越沉默以對,倒是劉松有些難以接受:“我……”
“我本不想留什么身后言。”劉寬看著自己長子緩緩說道。“但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得不多說一句了。”
劉松趕緊下跪。
“我兒,”劉寬依舊緩緩言道。“那楊氏養子一個比一個聰明,可我卻一直希望你能愚魯無知,非是無能為,乃是心存私情,不愿你為聰明誤……我如此安排與叮囑,你若還是熬不過風浪,那只說天意如此了。”
劉松萬般無奈,只能俯身在地上叩首,表示愿將對方身后事全都交與公孫珣處置。
“文典、文超。”劉寬復又扶著床榻向剩余二人言道。“既然說到這里,也不好不與你們一句言語……你們二人既然有了文琪這個兄長,就要懂得謹守本分,可退不可進,可守不可攻,可讓不可取,如此,方能持久。”
公孫兄弟不敢怠慢,也是叩首相對。
“好了。”劉寬忽然又笑了起來。“我這輩子好為人師,卻教出了這么一個學生,哪里有臉面在這里再與你們說這些呢?還是不說了,你們扶我起來到院中去……連月節制,且取些酒水來,陪我一醉。”
三人皆不敢違。
夜色熏熏,同一片星空之下,河內懷縣城中,公孫珣也在與幾名心腹一邊于后院中飲酒一邊感慨時事。
“文琪白日過激了。”呂范忍不住出言相勸。“所謂材木文石之類終究是雜物,置辦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何必說出那種言語?”
公孫珣抱著自家大女兒在膝蓋上,而阿離又抱著一只貓在她懷里,之前父女二人正盯著那只胖貓去舔灑在案上的酒水,對于呂子衡的話宛如充耳不聞。而一直到胖貓被酒水嗆得不行,奮力掙脫逃走后,我們的衛將軍方才松開手,讓自己女兒在仆婦的照看下追貓而去,也方才看向了幾名候著自己的心腹。
“子衡錯了。”公孫珣自斟自飲了一杯,方才搖頭言道。“這一次我如此失態,并非是為所謂材木文石之事……”
“這是何意?”婁圭一如既往問的最快。
“這是天子不可救藥之意。”替公孫珣作出回答的,乃是已經喝了不少的戲忠。
不得不說,董昭不在,法家出身的戲忠對于這些東西的見識格外出眾,在公孫珣幕中漸漸有一種不可或缺的感覺,也難怪他會在短短時間內就得到了極大的信任與倚重,早早來到了這位衛將軍的核心幕僚圈……同時期的棗祗,不是不好,但在有王修存在的情況下,他并非不可替代,所以擠不到這里來。
呂范低頭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志才的意思是,天子一朝拉下臉來,怕是會就此一發不可收拾?”